六娘闻言看了韩过一眼,心道韩过如此,到底知不知道芸娘的身体如今怕是经不得折腾了,若是以往,她只会在一边儿看笑话,此刻却是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韩过和芸娘之前对她说的话,忍不住提醒道,“芸娘的身子不太好,这样的天气这么折腾,她支持的住么?”

韩过闻言脸上担忧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便是微微皱眉,压低了声音道,“芸娘怀疑咱们遇上的是蛮子的哨探,若真如此,事情怕就麻烦了……”

对方从山上抄小道袭击秦州城,打算出奇不已的兵临城下,他们则是选择了一条最不该选的路!

六娘闻言身体猛的一颤,不敢置信的望着韩过,却是看见韩过一脸的认真,六娘的心狂跳了起来,流民遇上对方的军队会是什么下场?被冲的七零八落是完全有可能的,最大的可能还是被抓回去当奴隶,实际上,在西地,这样的事儿多不胜数,否则那蛮子那大批大批的奴隶是从何而来的?

“芸娘是如何得知?”六娘问道,不知觉间,声音竟然带出了几分嘶哑。

“她娘是汉人,她便是从那儿逃出来的!”韩过给出的答案让六娘猛的倒抽了一口凉气,她一向知道芸娘的身世复杂,却是没想到竟然复杂到这样的程度。

实际上,芸娘的身世还要复杂一些,因为一半的异族血统备受排挤,两方都不待见她,亏得她那位美貌的母亲没有舍弃她,从小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察言观色几乎成了本能,聪明再加上一份儿美貌并没有给她带来太多的幸运。女奴的身份不过是辗转在部落间被送来送去。

韩过救下她的时候,是她终于忍受不了这样的命运开始逃亡而被一群蛮子追杀,所以说,若说谁是最了解那些蛮子的人,韩过所带来的那些军户远远及不上芸娘的一半!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前面的死胡同,即便此刻转向也来不及了。

韩过眼中闪过一抹厉色,低声道,“当然是宰了那些探子!一个也不能留!”

探子与大军之间最少会有一到两日路程。狭路相逢勇者胜,只要别让他们把消息给递回去。事情就还有可谓之处!探知了大军的东向,救全部人不大可能,至少可以让韩家人有针对性的避开对方,即便绕些路也不要紧!

六娘闻言一愣,随即恍然大悟,略微沉吟了片刻才点了点头道,“是的,对方既然是探子,必然会摸清了咱们的情形再回头禀报。前方的秦州城才是他们的重点,想来咱们遇上的不过是第一波哨探,他们未必也没有戒心,否则不会退的如此快!”

韩过闻言连连点头,“所以。我怀疑他们并不曾远去,怕是还在查探咱们的真实情况。必要确认了队伍的大小,有没有混入秦州的兵力,是不是一个引君入瓮的陷阱,他们才会出击!”

这也就是本朝的特色了。打仗的时候各种手段层出不穷,只叫人疲于应付,韩过更是将这个精神发挥到了极致,前几年狠狠的阴了对方不知多少次,如今那些人都快有心理阴影了。

六娘闻言呼出了一口气,情况并不如她所想的那样严峻,至少他们还有翻盘的机会,笑着道,“是啊,这儿可是山林!只要对方摸不清咱们的虚实,前方的哨探失了踪迹,他们必然会停下了再做打探,顺带的,咱们摸清了对方的布置,想要绕过去就不那么困难了。”

这种地方兵力优势发挥不出来,反倒是这个大部分农民出生秦州土生土长的人的战斗力更能发挥出来一些,让这些人上战场,一千对一百,他们都输定了,可在这山林之中,对方无法集结阵型,更是无法发挥出他们最出色的骑兵天赋的时候,他们想赢其实不是那么困难!

因为,不论是消极躲避,还是正面搏杀,在这片广袤的山林中,他们只要逃出去了就算胜利。

“顺带也送秦州百姓一份儿礼吧,能在山上多拖延这些蛮子一刻,便能有多几个百姓逃出去。”韩过眼带几分忧郁的道,抬起头望向密林的某个方向,因为树林的遮蔽,除了树木什么也看不见。

六娘也不知道韩过看的是秦州还是在更远地方的东京城,不知为何,六娘看见他这样心怀天下的模样半点儿共鸣也没有,反倒是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立即浮了上来,没好气的道,“如今咱们自身难保,你还有心情顾忌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