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在风中的拇指,缓缓的被收回,韩家老爹的脸越发的凝重,这样的表情,只叫围绕在身边的一群老农心头一紧,不待他们问出口,就看见韩家老爹摇了摇头道,“三日之内必然是没有雨的!”

围绕在韩家老爹身边的众人不由得一阵唏嘘,目光落在身侧的田地上,春耕已是过去许多天了,这些日子全靠着众人的肩挑手提,才勉强让播种下去的种子发了芽,可这么些天,久久盼望的春雨却是迟迟不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田间的幼苗一天一天的干枯,河道和水井里虽然有水,却是全靠人力来搬运,可眼下里每个人都至少负责了一二十亩地,见天的挑水来浇,哪里来得及?

站在一边的六娘仰头望着韩家老爹道,“开渠吧?咱们人手也不少,再叫上些人,总是有法子的。”

六娘也参与了这场春耕,农家出生的女儿在农忙时分都少不得劳作,她乐意来,家里人自然也没人拦着。

听见六娘如此说,不待韩家老爹反驳,旁边就有个积年的老农道,“哪儿有那么容易?这开沟挖渠不是一日能得的,原本每日浇水都来不及了,再分出一部分人手去开渠,这片庄家怕是最后十不得一!”众人闻言也纷纷露出赞同的表情。

六娘望了望四周的农田,这片田地并不小,都是军户们新开垦出来的,是这些年屯田的成绩,往年这儿水道颇多,因此从没人寻思过要开渠一事,哪儿想到开春以来竟然就不下雨了呢?

空气中的水汽少的可怜,六娘望着远处的那片山//最快文字更新无弹窗无广告//地,往年那儿还是茂密的丛林,便是这些军户的来到,将山上的树木砍伐一空。不过,这却不是不下雨的缘故,天旱河道里的水位下降,却是未见断流。不过是气候稍有变化罢了。

只是这少许的变化却是叫这些靠天吃饭的农民吃了大苦头,这会儿六娘倒是有些怀念韩过了,果然,她是个健忘的人,一旦对方杳无音信,又没有再给她添麻烦的时候,她就不由得想起韩过的好处来——那家伙若是在。水车这样的东西合该是很容易弄出来的吧?

不过,六娘没有去制造水车这种想法,她素来都不乐意去改变这个世界的任何东西,不过,少许的便利却也不是不能想法子弄到手的!

想到这里,六娘抬起头冲着韩家老爹笑道,“哪里就要多少人手了!这渠也不一定要挖出条沟渠来,咱们这儿也不过是十来年才会有这么一场干旱。挖出来不消两年便荒废了,不值当。山上不是有许多的大竹子么?砍下来,剖开。去掉结,再使法子架起来,咱们人在水边提水,倒在竹子上,虽会浪费不少,却是省去了来回奔波之苦,浇灌好一份田地后,再挪个地方就是了。就是砍竹子和架起来有些费事儿……”

“一天功夫倒也耽搁得!”韩家老爹闻言眼睛一亮,众人也是纷纷恍然大悟,这些老农。但凡有点儿力气都是要使在灌溉一事上,如今六娘这法子听来便知道简单可取,便是在半途浪费掉一半,那也比他们肩挑手提来的便利。

一群人闻言便再不耽搁,纷纷冲韩家老爹告辞,又善意的冲着六娘笑笑表示感激。便纷纷散了去,韩家的几个管事也在请示了韩家老爹之后准备进山,唯剩下了韩家老爹与六娘依旧站在田坎旁边。

这些人来问韩家老爹不是没有缘由的,韩家老爹除了是种田的一把好手以外,还因为韩过之故,兼了个小官儿,管的就是农事,官儿不大,却也有些实权,亏得他一向与人为善,遇事人人都会来请教他。

如今韩家的田地还好,家里的人手不少,灌溉是不愁的,就是要多幸苦几分。

六娘见众人都走了,看着自家田地里的杂草,扭头望着韩家老爹问道,“爹,咱们是回家还是继续锄草?”

却是发现韩家老爹正用一双略带深沉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的沟壑越发的明显,只看的六娘微微一愣,“爹?”

“你铺子里的生意还好么?”韩家老爹淡淡的问道。

这一问,却是问的六娘微微一愣,却是看见韩家老爹往田地间走去,弯下腰,伸出布满老茧的手,开始连根拔掉新长出来的草扔到田坎边。

六娘见状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跟上去了,一听这问话,就知道必然是李中说漏了嘴,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说漏嘴的,韩家老爹直到现在才问出来!

要知道,这铺子的生意与棉布有关,官府那边儿的话说的好听,可韩李氏和韩家老爹是没看见一分钱的好处的,尽数抓在六娘手里,而六娘也不是不想将这些好处拿出来,而是如今铺子在秦州开张了,还要养活韩过送过来的那帮孩子,她愁的快头发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