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明脸上闪过一抹为难的神色,他虽与韩过关系颇好,正为与韩过的关系好,所以,才对韩家兄妹的了解更加深入,六娘去尉氏一事,在他看来,与其说是六娘负气出走,还不如说六娘是不乐意与一个妓户出生的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当日韩过曾想阻拦,还是他劝下的,否则也不会容六娘一个人在尉氏呆上两个月之久。

显而易见,六娘是对那个妓户出生的女子有些成见了,不光六娘有成见,便是他,也觉得韩过不该将此女留下,外面流传的所谓千古佳话,在知情人面前就是一则笑话,只有那些不知道内情的傻书生和平头百姓,才会将此事当成一桩美谈!

皇帝硬塞的人不能推出去,可尉氏不是有个庄子么?将人打发过去叫人看守好了,他还不信皇帝还会替这个女人出头了?

可这些话他却是不好说,韩将那女人庇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他委婉提醒了一次韩过似没反应过来,他也就不再提了,于是有了今日。

看见六娘灼灼的目光,白子明很怀疑她是否早就料到了会有今日,才会早早的避开了去,到如今还不紧不慢的,这可不像那个冰雪聪明的韩六娘!

略微斟酌了一下,白子明才有些迟疑的道,“那两位,今早不知是为了什么事闹了起来,柳姑娘的丫头和宛儿姑娘打了起来,这会儿屋子里像是在劝着吧……”

说这么多,他相信以六娘的聪明,显然能够了解了。

六娘闻言挑了挑眉,她是真了解了,只是没想到宁家的事儿还没发,倒是家里着两个闹起来了,不由得瞥了小喜一眼,宛儿那性子这些日子她也有所了解是个心思颇重,胆大包天的,受了小喜的一阵撩拨,这些日子没少跟那位柳行首对着干可也不至于闹成这幅模样,将左邻右舍全给招来了啊!

小喜见状吐了吐舌头,她是叫宛儿和柳如眉对着干没错,可她也没想到宛儿竟然胆大包天到了这个地步,显然那两位不仅仅是打了一架这么简单,说来,宛儿跟柳如眉斗了这么两个月次次都落下风,怎么还没学个乖?

见小喜一点儿都不像知道自己错了的样子,六娘只能无奈叹息,她是把这丫头给惯的没法没天了,不过,这事儿迟早都得发生,也不全怪小喜,六娘也只是瞪了她一眼便道“先请左邻右舍回避吧,剩下的事儿我再想法子处理。”

她本不想管,可被白子明给拽来了总不能看这边闹的鸡飞狗跳,自己偷偷的从后门翻墙出去吧。

说完便望着白子明,白子明早就有要将这些看热闹起哄的人赶走的想法,可韩过不发话,而那几个女人阄腾的要死要活,韩家连个拉架的下人都没有,他总不能亲自上阵去拽韩过的女人吧?这才跑去找六娘求助,这会儿六娘乐意伸手,他自然也没有要她一个姑娘出去招呼一群大老爷们儿的想法,当仁不让的冲着六娘点了点头便往外走了去。

冲着院子里的一群人一拱手,白子明朗声道,“诸位父老,诸位邻里,韩家家事,还望诸位回避一二!”

白子明这么一大声说道外面便有知礼的要回避出去,却是不想,这儿住的人却并非全是那知礼的,爱看热闹的人大多的性子都是唯恐天下不乱,见状便有人在人群众起哄道,“这都快闹出人命了,还是家事啊?”

不少人闻声连连附和,白子明见状也不慌乱,只盯着那说话的人的眼睛,神情依旧温和,缓缓的道,“若真出了人命,也不是阁下所能管的,自有官府来处理,在场诸位怕是也要回避,若是不回避,莫非阁下是想要去官府做个人证不成?”

白子明虽面色温和,说出的话却是自带一股威严的气势,这时代的人即便是东京城的百姓,也没几个人是乐意跟官府打交道的,凶手也好,人证也好,但凡出入官府,总少不了被人投以怀疑的眼神,这番话一说,在场的人顿时不嚷嚷了,显然都发现,里面闹腾的这样厉害,真要阄出了人命,官府要抓几个人证回去,万一抓到自己了怎么办?

堂上县太爷的威严可不是人人都吃得住的!有身份的人家显然也不愿意裹入一桩人命官司里去。

回头想想,韩家的事儿,管他们什么事儿啊,便是好奇,在墙角偷偷的听着就是!

院子里的人纷纷散去,白管事这才从人群后进了门,用力的抹了一把汗,显然,方才花了不少力气也没能进得门来,飞快的将门闩闩上,六娘这才从二门里走出来,往吵吵嚷嚷的客厅走去。

客厅里,就像是打过了一场混战,乱七八糟的摔了一地,桌子翻了,椅子摔坏了,还摔坏了一地的瓷片,也不知道哪个是厅内的摆设,哪些又是吃饭的碗盘。

韩过正满头大汗的站在客厅门口,也正因为他站在客厅门口,方才才没有人挤进去。

屋子里三个女人相互瞪视着,一端,宛儿正一脸倔强的手持一把剪刀,刺自己脖子上,脖子上鲜血长流,显然,宛儿也是个狠角色,对己也下的去手,而客厅的另一端,柳如眉正被一个丫头搀扶着,一脸的凄绝,手上也是持着一根银簪,在自己脖子上比划。

看见这场景,再看看韩过的满头大汗,六娘险些没噗嗤一声笑出来。

不是她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而是这场景,简直跟她之前所想的一模一样,这人,能解决好外面的事情,可对于他自己身边的人,貌似就没一个他能搞定的!

特别是女人!

“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