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郎凝眉看着韩过,心里百转千回。

当日见到六娘,听说了六娘这几年的经历,他就在疑惑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然会卖掉了最受宠爱的六娘,后来六娘的解释他虽装作信了,却是知道家里还有个养娘在,那养娘到底给兄弟几个谁做媳妇,当初韩家是没有定论的,后来三郎四郎也没了,这养娘自然是韩过的媳妇,明明顺娘怀了孕,偏偏六娘唤顺娘依旧是顺娘而不是嫂子,这其中没有一番曲折他是不信的。

那天六娘来城中与他告别,只见惊慌,却丝毫不见对韩过落难的悲伤,这让他心头的疑惑更甚,如今竟然听说韩过与宁家和解,与差点儿杀死了六娘的宁家和解,这个冲击比他如今所遇到的困难还让他震惊!

不是他不理解韩过的决定,韩过如今的抉择无疑是对他自己最有利的抉择,而是他震惊于韩过的转变,当年的二哥黑白分明,眼睛里揉不进一颗沙子,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让他发生了如此大的改变?

五郎的眼睛在六娘和韩过身上徘徊,三年时间,给三个人带来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改变,最大的改变来自内心,曾经调皮讨喜的妹妹变得有城府起来,调皮捣蛋的他如今也变得阴沉不喜多言,而一身正气的韩过却是变得圆滑!

五郎很难说这个改变到底是好是坏,他只是知道自己一手促成的这个局面,原本是想救韩过,却是因为如今几人的改变有可能害了韩过!

“圣上这次是下了决心要收拾宁家的,”五郎缓缓的道,细细的分说起了近些日子看见的听见的,“皇后派人去宁府求救,宁家拒绝这是小事,若是圣上强势,宁家势弱还好宁老侯爷到底是先皇的母舅,圣上还真不好冲着宁家下这个手,坏就坏在宁家手握重权,这先皇母舅的身份倒是让当今圣上拿他们无可奈何圣上要拿宁家下手,还真不能随随便便的寻个宁家的错处,否则少不得留给臣子一个薄情寡恩的印象。”

“圣上如今也是无计可施,不在此时拿此事冲着宁家下手,日后等宁家缓过劲来,想要再动宁家,怕没那么容易了。”

顿了顿见韩过一脸凝重,又补充道,“不过,宁家到底是先皇母舅家,即便圣上要动,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只是……”

若是韩过破坏了皇帝和太后的计划,跟宁家私下达成协议,短时间无法削弱宁家的势力气急的情形下,将满腔的怒火发泄到韩过身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还有一点五郎并没有说,他出这个主意是在太后和皇帝面前拍了胸口的,若是事败,他这辈子都只能被踩在地底了,这一点在他看来,并不重要,如今的韩家有他没他这个无根之人都无所谓,只要保住了韩过,一切都还有希望!

韩过还真不知道宫内竟然是这么个态度,伸出大拇指揉着太阳穴,事情因为五郎的涉入变得麻烦起来了沉思了良久才抬起头来道,“事情未必就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五郎闻言眼睛一亮,望着韩过,他一个位份卑微的小太监,能做到这一步已是难如登天,他的二哥是家中最有学识的人向来有什么事大家都会与他商议,如今他说有办法那就一定有办法!

韩过道,“圣上要的不过是削弱宁家的实力罢了,无需真刀真枪的来,新君初即位,能够平稳的将权力抓到手中才是最要紧的,真要拼个你死我活,怕是反倒让旁人渔利。宁家本就有退避之意,否则当日也不会拒绝涉入宫内的权力斗争,如今宁家上下近半的官员都写好了辞章,只是一直没有机会交上去罢了。”

一边说,韩过一边用力的揉着太阳穴,眼神也不知集中在屋子里的哪一处,“如今众王还被拘禁在宫内,局势还未曾真正平定,外间也是议论纷纷,正是合则两利之时,圣上需要宁家,宁家也需要一个向圣上表达忠心的机会!”

说完,便抬眼看着五郎,言外之意已经很明确了,这话,要让五郎去递了。

宁家一直想找人递话进宫,奈何如今太后和皇帝谁也不见,交上去的折子也是石沉大海,如今的宁家深知再不做些事表达自己对新皇的忠心,这把刀很快就会落到他们脖子上了,只是,如今这乱糟糟的局势谁敢乱动?一动,怕就会被扣上一个有异心的帽子。

宁家只想安享富贵荣华,可从来没有过什么谋逆之心。

所以,才会寻到韩过,希望他这个宁家的未来女婿,身份不算敏感的人做些什么,来挽回宁家在新皇心目中的形象。

五郎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却是没将心中的为难表达出来。

新皇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孩子,爱的便是快意恩仇,皇后也不过是个三十余岁的妇人,在宫中生存下来,若说没些手腕是不可能的,在五郎看来这位皇后心狠手辣不必说,还是睚眦必报,当日并非没有人在这两位面前提及要联合宁家,却是被皇帝拿了砚台给砸了过去,差点儿没砸破脑袋,而太后对提议此事那人的脸色也不好看。

若不是五郎的提议顺了两人的心,又怎么会得了两人的喜欢?这场政变之中,有功劳又有苦劳的宫人不知几许,为何独独是他独领风骚?

有些事是逆鳞,万万触碰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