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不过是掉了几滴眼泪罢了,姿态还是很优雅的,倒是宁羽哭的撕心裂肺,动情至极,韩过的脸色却是渐渐变得不耐起来。

显然,大太太很懂的见好就收的道理的,若是将韩过哭的烦了,搞不好要翻脸的,看见韩过悠然的端着茶杯面色不虞,显然打算再次送客了,便使手绢儿在眼角沾了沾,擦掉了泪痕,冲着韩过道,“这些话,若是旁人,我却是说不得的,这么许多年,第一次吐出来,却是忍不住多说了几句,说到了伤心处,便忍不住掉了几颗金豆子,实在是失礼了,还要请先生见谅。”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韩过已是没办法板起脸,怎么说他也不打算彻底跟宁家翻脸,到底都是同病相怜的人,他要给人几分面子才行。

只是点了点头道,“想不到太太也为此人所苦,只是正如大太太所言,若非宁家,换了这天下间任何一户人家,贵府三老爷也不能如此嚣张跋扈!六娘是运气好,是我来得及时,否则是为奴为婢,还是当场身亡,却是未知了。”

韩过这语气已是有了松动,大太太闻弦歌而知雅意,“老太爷此次下定决心,将三叔送回寺中,永生不得踏出寺院半步!”

韩过不语,这点儿代价还不足以打动他,他是血债血偿的奉行者,所谓的终生监禁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翻盘了,除非宁三老爷死透了,否则,他是不信宁家的任何承诺的。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人欠下的,必要他十倍偿还!

见韩过不为所动,大太太心知这样的处罚是无法说动韩过的,又道,“三叔铸下如此大错,侯府却是不能没有表示。”转过身,接过丫头递过来的盒子,交到韩过手中。

韩过接过来打开看了看…五十两一锭的金子,并着十来颗拇指大小,均匀圆润的东珠,一盒子东西价值不下千两了,并着一入门便送上的珍贵药材布料,宁家这次可真是赔了不少。

韩过见状只是嘲讽的笑笑,若是宁府一开始就赔礼,他虽也不会收…却是不好怪到宁家其他身上的,六娘险些命丧黄泉,哪里是银子就能摆平的!

何况,他们是被逼到了这个地步才奉上这些礼物,他记得清楚,宁家虽有人送礼…却皆是与六娘的私交,没有任何一个人代表过宁家上门来赔罪!

宁羽虽然来了,他倒也关心,倒也难过,却是没有任何进一步的表示!

六娘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有些情谊的下人罢了。

显然,这些人即便不是帮凶,也有个庇护之罪,到了这个时候…他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要的就不仅仅是这么点儿了!

随手将盒子放回桌子上,韩过冷声道,“大太太何故要送韩某如此厚礼?若是没个缘由,恕在下要送客了。”

韩过竟然不为钱财所动!是嫌钱少了?

大太太见状咬牙…又道,“秦州的棉花生意,侯府本就在秦州没什么根基,如今侯府有事,我却是顾不过来了,想要转手出去,还要请先生替我找个下家。”

韩过似笑非笑的看着大太太,那眼神嘲弄,像是在嘲笑她的天真!

看着韩过似笑非笑的眼睛,大太太心头咯噔一声,突然想起韩过先前说的话,为了六娘才送出的这份儿东西,钱财他竟然不看在眼里了男人一辈子图的什么?不过是钱权色三个字罢了!

不爱钱的人,必然有着越发强大的权力欲望!

这韩改之图谋不小呢!

“此事若能过去,”大太太道,“先生日后必然一帆风顺!”

韩过闻言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笑的大太太一脸的诧异,宁羽满脸的不解。

“大太太!”韩过敛去笑容,突然拍案而起,那桌子发出的一声,桌上的茶杯跟着跳了起来,溅了一片水花,韩过厉色喝道,“在大太太眼中,韩某就是如此趁人之危的势利小人么?”

此言一出,大太太色变,升官发财不要,韩过,你到底想要什么?!!!

若真是爱妹若斯,又怎会不惜全力与宁家这样的庞然大物对上?

“倒是我瞧低了先生,先生有话不妨直说。只要是在宁家能力之内的,我等必然尽力而为!”

韩过哪里是不爱钱财,不爱升官,只是不想被打上宁家的烙印罢了。

大太太这个话,还在给他挖坑呢!

一帆风顺,代表着什么?

且不说这个承诺能不能实现,便是实现了,那也是宁家的一手扶持,他的身上将会被打上宁家的烙印,往后人提起他韩改之,少不得说一句是因为妹妹,因为敲诈了宁家得以登上高位!

这个名,他背不起!

好容易才挣扎到东京来讨个出生,权贵犬牙和读书人的身份,他自然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