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心!”

宁三老爷如今的身子骨可大不如当年了,当日被老侯爷几脚踹断了肋骨,又没有好好调养,如今是一身的病痛,如何敌得过韩过的年轻力壮。在众人的惊呼中,韩过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抬手轻轻一挡,便将那凳子给挡了回去,狠狠的砸回到了宁三老爷的腿上。

旁边的几个管事只听得宁三老爷惨叫一声,顿时乱了,也顾不得再与韩过纠缠,纷纷转身去看宁三老爷的伤势。

韩过一不做二不休,上前一步高声道“宁老三,你以妾当妻,逼死发妻,是为君子所不齿,我等早想与你辩个是非曲直,替三太太讨回公道。怎么你做的,倒是咱们说不得了?难不成你以为我等也是那深宅妇人,容得你只手遮天?我乃白鹿书院曲然先生坐下弟子韩改之,最是见不得你这等无信无义无君无父之徒,咱们大可到官府去论一论是非曲直,我倒要看看这世道还有没有公理!”

此言一出,楼下叫好声一片,楼上是雅间,大多自恃身份,只派了下人在外看戏,因此没什么声音,却也笑的暧昧。

白鹿书院!

那是个尽出愣头青的地方啊!

愣头青之所以被称为愣头青,就是因为他们够愣,又认死理,这样的人上去指着宁三老爷的鼻子破口大骂,那还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这群愣头青名声偏生还不错,他们虽然认死理,那也是圣人的道理,能高声说出来的,在百姓之中,还是很受钦佩的。

一般情况下,谁要是惹上了这么群人,都是摸摸鼻子自认倒霉。

不为别的,只为白鹿书院出生的学子众多,惹上一个,便能招来一群,用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背后还有曲然这个大靠山,这曲然虽不做官,却是门生故旧无数,他的故旧位列一品的不少,学生中四五品的那是多如牛毛,无事时不党无派,一旦书院遇事便自成一系,其影响力比起当朝的宰相也是不差的。

看到这里,六娘便知道她低估韩老二了,这二货虽然家事上二,在外面精的跟狐狸似的,到了这里,韩过已是赢了一半!

衡量韩过永远也不能局限在这时代人的眼光上,韩过一点儿都不愣,不过是把自己打扮的很愣罢了。

宁三老爷没什么好名声,谁跟他对上都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韩过一开始便替自己造势,先骂宁三老爷德行不佳,将自己摆到了〖道〗德制高点上,争取来了一片大好的舆论局面。

接着他便使出了杀手锏,自己的身份是白鹿书院的读书人,曲然先生坐下的弟子!

宣告自己白鹿书院学生的名号,瞧着是在装愣头青,却是在划一道线,将天下读书人都绑上他战车的线!

读书人掌控着这个社会的舆论权,掌控着这个社会的〖道〗德评判标准,看似弱势,却是绝对的强势,他这是在逼宁三老爷冲他开骂,甚至是动手!

韩过的眼光并没有局限在眼前这一场的输赢上,即便他输了这一场,挨上一顿狠揍,接下来都会有大批的人会替他讨回公道,读书人,不会容忍权贵集团对他们权力的挑战,他们可以一文不名,可以没有任何权利,却是没有人可以录夺他们指责别人不对的权力!

他们是整个社会〖道〗德唯一的标杆,没有人可以挑战!

宁三老爷只要一个不慎,就会跌进韩过挖的坑里!

充作个二愣子,却是内里门清,旁人都当他傻得,却是不知真傻的是以为他傻的人。

韩过不过装傻充愣的说了一段话,便让自己跟整个文人集团站在一起,很简单的手段,放在现代不过是借着踩人炒作自己罢了,简单,却是有效,关键是要找对时机和目标,如今在这京中名流云集的百味轩说出这番话,是再好也不过的。

宁三老爷这边在韩过的一通话之后一直没有动静,韩过有些意外,沉着脸望向那边,才发现有个衣服略微有些不同的小子站在那群虎背熊腰的管事中间。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子,不知是什么时候钻到了宁三老爷身边的,轻轻的拉了他一把,宁三老爷看见他的时候明显的一愣,竟然忘记了发怒。

那小子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什么,宁三老爷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顿时便像泄了气的皮球,乖乖的跟着那小子上了楼。

韩过微微露出一抹失望,手紧紧的拽着凳子,青筋暴起,似是在寻找什么机会,周遭围观的人则是冲着退却的宁三老爷发出一阵嘘声,片刻就有人围上了韩过与他身边那男子说话。

六娘看见宁三老爷竟然跟着那小子上楼来了,脸色一变,便要拉着五郎躲起来,却是发现五郎也打算溜,两人转身便进了厢房,将门合上,五郎呼出了一口气“是裕王身边的人。”

这酒楼权贵名流出没,遇上一两个曾见过的也不意外,难怪五郎溜的那么快了。六娘本打算好好招待一下五郎,却没想到撞上了这么一件事,立马从善如流的道“下次我们换个地方见面!”

掐着指头算了算,发现裕王和宁三老爷貌似是拐了几道弯的亲戚,最近的一道莫过于四少爷和裕王是连襟。远一些的莫过于老侯爷是皇帝的舅舅,裕王的舅公,这位算是裕王的表叔?

就是不知道这位裕王到底护短不护短了?

“这事儿,怕是二哥要吃亏。”六娘正在寻思,五郎已经开口了,满脸的愁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