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药再次醒来时,已然身在医院的病床上,加湿器释放出袅袅的白色水雾,她缓缓的看向四周,才发现秦衍的头正埋在她床头。

泪水,不期然间滚落,苏药轻轻抚摸着他柔顺的短发,不成想,还是惊动了他。秦衍抬起头来,一双幽潭沁满疲惫,他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柔柔的埋怨,“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一直都隐瞒真相?他这么无耻卑鄙,你怎么能自己一个人扛下所有事?”

“阿衍……对不起……”她抽着鼻子,千万句对不起袭上心头。

“别说对不起!告诉我真相,我只想知道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攥紧她的手指,急切的想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苏药想起七年前的往事,又是一阵悲痛欲绝,她紧紧闭起眼眸,深吸了一口气,才娓娓道来。

“七年前,你还记得有一次,你出差了,我急急忙忙回了老家吗?”

秦衍点点头,“我当然记得,就是那次以后,你就变得极其古怪,没多久就传出和华逸飞的绯闻。”

苏药叹了一口气,这是她欠秦衍的,当年还真是少不经事,还以为牺牲了自己的爱情,就可以挽救父亲,原来冥冥中自有定数。

“其实,那次就是我父亲因为贪污罪被公安抓捕了,我母亲为了这事,心脏病发作住进了医院,父亲又被抓了进去,我那时候就觉得天崩地裂了一般,你又不在,一个人支撑着我家,感觉绝望极了。”

她的声音平和,如涓涓细流在他耳边缓缓流淌,却如同一把刀子朝他的心窝刺了进去,那时候的他还愚不可及的怨她恨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就因为我父亲?”

苏药终是陷入了沉默,倏尔,才道,“其实在s市,我就见过你父亲,那时候,他就给我一种冰冷可怕的感觉,可他对我们的事也没说什么,直到我父亲出事,他突然找到我,说,愿意帮我父亲洗脱罪名,只要我答应离开你。”

“那时候,我才刚满十八岁,什么都不懂,只是害怕,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个黑洞,怎么爬都爬不出来,父亲坐牢,这真的没什么,可我真受不来他不停的用头撞墙,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心中一直高大的神也会有不堪一击的时候。”

说到这些,苏药的眼泪又如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了下来。

犹记得那个高大冷傲的男人来找他时,脸上挂满不屑与高傲,曾经让他放弃苏药,没想到竟会落得如此下场,秦衍的眼眶竟然也跟着湿润起来。

“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死!”苏药的眼泪如同一把锐利的刀锋,一刀刀砍在秦衍的心上,胸口疼的快要窒息,“所以你就听了我爸的话,假装劈腿?”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妈哭着跪在地上求我,她说我爸爸就是她的天,要是我爸爸出了什么事,她也会活不下去,我不能那么自私,可我也知道,我还是自私了,我把你伤得太深,对不起。”

说着,苏药已经泣不成声,秦衍将她抱起,拥入怀中,苏药继续喃喃的讲述往事,“当初我以为只要离开你,让你死心,你父亲就会帮助我父亲洗清冤屈,可没想到秦修筠就是个衣冠禽兽、披着人皮的狼。

他非但没有帮助我父亲,还举报说逸飞利用他舅舅的权势以权谋私,让我父亲的案子更加雪上加霜,我父亲桀骜一辈子,哪里受得了这些侮辱,就在你离开没几天,他就在看守所用裤腰带上吊自杀了,那时候你已经走了,我无依无靠,幸好是逸飞帮我打理了我家里的后事。”

她抽噎了一声,又哽咽着说,“可没过多久,连我母亲也病情恶化离世了,那时候我真是想死的心都有,我好恨自己的愚蠢,才会失去了你,又失去了父母,这就是报应啊……”

她的泪水掉得更凶,如同决了堤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苏药紧紧揪住秦衍的衣襟,痛哭失声,不能自已。

秦衍只能将她拥得更紧,恨不能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你这个傻瓜!”

“后来……我就发现自己怀孕了,我一个才十八岁的女孩,根本不懂得该怎么办,那时候我几乎天天做噩梦,我也曾经偷偷跑去私立医院,想要把孩子打掉,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那一刻,我突然就听到宝宝在叫我,他在求我不要杀了他,我已经自私过一回,怎么能再自私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