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护卫应声走了进来,正欲押走魏竹馨时,江应谋开口道:“既是大喜之日,又何必闹得这么乌烟瘴气的?看来吕副将当真是不愿意把我们这场婚事办好呢!这样吧,还是去把石赞将军请出来,请他来主持大局吧!”

吕通正想发作,却被旁边的梨锦瞪了一眼,只好咽下这口气,挥挥手让护卫出去了。

“时辰差不多了,是不是该行大礼了?”一旁的某位副将提醒道。

“行吧,行大礼吧!”吕通双手叉腰地吆喝道,“早行完早了事!江公子,梨锦姑娘,还愣着干什么呐?行大礼啊!这事儿不用我教你们了吧?快点!”

一阵吆喝声起,江应谋和梨锦被人簇拥着来到了大红明烛前。烛光摇曳,明亮清澈,映照在梨锦那张低垂的秀脸上,更添了她几分娇媚与羞涩。只听见耳旁有人高喊拜敬祖宗,她心内不禁砰砰直撞,两颊绯红了起来。

这可是她期盼已久的时刻,她费尽了那么多辛苦,为了就是能名正言顺地与这个男人在一起,如今,总算如愿以偿了!

“别愣着了,拜啊!”吕通在背后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她心里带着笑,偷偷地瞄了身旁的江应谋一眼,见他微微弯腰下去了,便也照着他那模样躬身下去——但她怎么也没想到,此时有人已经盯上了她。就在她满心欢喜地弯腰行礼时,那人忽然跳了出来,紧握手中的那支长簪,飞奔到她身后,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后腰!

“啊!”梨锦惨叫了一声,跟着扶着后腰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情形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愣,更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敢刺杀梨锦的居然是魏竹馨!

就在其他人还没回过神来时,吕通忽然拔出长剑,照着魏竹馨小腹上就一刺,魏竹馨也惨叫了一声,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往后倒去——

“竹馨!”江应谋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抱住了。

“我去你个娘的!”魏空明也怒了,双手举起面前那张沉甸甸的长桌就朝吕通后脑勺砸去,吕通也当场被砸晕了过去。

厅内瞬间混乱了起来,梨锦那些手下纷纷拔出刀剑准备抵抗。魏空明捡起地上吕通掉下的长剑,冲那些人大喝了一声道:“想死的尽管来!反正本公子也想多杀几个解解气!”

“大家一块儿上!”其中一个原本属于魏氏的副将吆喝道,“他一定不会放过咱们的,咱们不如联手杀了他,再各奔东西!”

“来啊!”魏空明牛吼道,“我今儿就要把你们全都杀光,丢出去喂野狗!”

“上!”

那些人一涌而上,挥着刀剑向魏空明砍去。可彼此才过了几招,就都忽然感到头晕目眩了。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那些人和魏空明便全都倒下了……

原来刚才魏竹馨倒下时,江应谋朝隔壁打了个手势,无畏心领神会,将那只草棍子点燃了。草棍子所燃出来的烟气果然厉害,很快将魏空明与那些手下全部熏晕,就连梨锦也晕了过去。

随后,无畏和江尘弩小公子迅速地将江应谋和魏竹馨从那厅里弄了出来,用冷水冲了冲脸,江应谋很快不迷糊了,但是魏竹馨就……

吕通那一剑几乎穿透了魏竹馨的身体,鲜血浸染了她全身,她已经奄奄一息了。她用满是鲜血的手用力地握着江应谋的手,眼角含泪道:“对不住了,应谋哥哥……我想我并不适合做一个坏人……你还能原谅我吗?”

“当然,当然能原谅。”江应谋眼眶微微湿润道。

“那就好……瀛儿……帮我照顾好瀛儿……”

“你放心,我会把他和稽昌救出来的,我也会把他当我自己的儿子一样对待的!”

“谢谢……谢谢……我真的很舍不得你,应谋哥哥……你一定要……要记着我……记着我……我会变成一只萤火虫……永远永远保护你的……记着……”

说完最后一个记着,魏竹馨便永远地合上了双眼,那双带血的手也缓缓地从江应谋手里滑落了下来。江应谋脸色一悲,空空如也的右手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声音有些酸涩道:“你放心去吧,我一定会帮你照顾好瀛儿的,我会让他长成一个勇敢而又坚定的孩子,不会让他走上他外公和舅舅的老路,你放心去吧……”

“找个地方好好安葬她吧!”无畏轻轻地拍了拍江应谋的肩头,“我想你应该知道她喜欢待在什么样的地方。等这里的事情结束之后,咱们就给她好好地送一送行。”

江应谋脸上划过一丝悲凉,呆呆地看着那个已去了的人,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好……”

“公子!”江尘快步走了进来,“那个梨锦醒了!”

“知道了,”江应谋缓缓地站了起来,表情凝重地说道,“我想咱们也该去会会她了。”

梨锦就在隔壁房间,面色苍白地躺在竹榻上,后腰上的那一剑正中了她的要害,就算她有再厉害的身手,此时也施展不出了。看见江应谋缓步靠近了,她带着最后一丝期颐地假作可怜:“公子……”

“醒了?”江应谋在塌边坐下。

“公子,为何?为何二小姐要杀我?”她眼泪涌起道。

“为何?”江应谋笑得好不乏力,“难道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吗?”

“公子什么意思?”她心里微微一震。

“别装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谁了,再这样装下去有什么意思?难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想跟我永远地在一起吗?”

“公子……”

“虽然你容貌变化很大,虽然连你的声音也变了,但有些习惯有些气味儿是改变不了的。我没有说错吧,夏景声?”

当夏景声那三个字从江应谋口中蹦出时,梨锦那张苍白的脸色更显白了,两只布满血丝的瞳孔里积攒着的惊愕久久无法褪去——竟然早就被识破了?不,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是江应谋在试探自己呢?

“公子,您在说什么呢?什么夏景声?您是不是迷糊了?我是梨锦啊!”她还妄图再作挣扎。

江应谋轻蔑地笑了笑:“没想到你演起戏来还这么地上道呢!也是,你原本就是善于将你本来的面目隐藏起来,会演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想当初在赫城的时候,我就是被你所谓的忠厚老实给骗了,才会将出城的事情透露给你的。为这事,我真是后悔不已啊!”

“你真的认定我就是夏景声?”

“你不是,谁还是呢?”

她眼中的惊愕和委屈全都褪散了,表情也由楚楚可怜变成了自嘲颓败——完了,全完了,一切都完了!还是被他给认出来了,还是暴露了,难道是彼此太过熟悉所以才这么容易认出的吗?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她问道。

“感觉。”

“感觉?你对我还有感觉吗?”

“对仇人,我的嗅觉向来灵敏。”

“呵呵呵呵……”她发出一长串阴冷的笑声,“对仇人?你始终都拿我当仇人看待吗?”

“你不是我的仇人,难道还会是恩人?”江应谋冷冷反问道。

“应谋你为何一定要这样对我?就算你们炎氏逼得我走投无路,我也没有怨恨过你,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你这个想法本来就荒诞无稽。”

“怎么荒诞无稽了?就因为我是男人吗?”她吃力地挣扎着坐了起来,强忍着痛质问道,“因为我是男人所以就不能跟你天长地久吗?这是什么文法?这是什么逻辑?有天地以来,有谁规定男人必须要跟女人在一起?”

“没人规定,更没人非要你如此,”江应谋面无表情地回答道,“只要是两情相悦,谁跟谁在一起又如何?但前提是得要两情相悦,你我两情相悦吗?似乎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在那儿自唱自画。从赫城开始,再到眼下的岐山山谷,不都是你自己在按照自己的幻想玩游戏吗?”

“你竟是这样看我的?在你的眼里,我真的一点好都没有吗?”

“事到如今,你还想让我说你什么好处呢?说你城府够深,潜藏在竹馨身边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说你刻苦勇敢,由一个男人变成了一个女人,忍受了别人所不能忍受的?又或者说你痴心情长?对了,你是怎么变成这副德行的?”

“哼,那还不都是拜你们炎氏所赐?炎骅里登位之后,将我赫城夏氏灭的灭,逐的逐,还对我下了追杀令。我被炎氏和江湖上那帮人追杀,逃得没处可逃的时候,正好遇见了一个江湖圣手,他说可以让我改头换面,由男人变成女人。我当时想这样也好,既可以躲过追杀,又可以以不同的面目回到你身边,于是就答应了他。”

“他真的让你从男人变成了女人?”

“当然不是全变,他又不是神,可以改变我的根本。他只是改变了我的容貌和声音罢了。但有了这两样,我就可以糊弄别人,没人再认得我是谁了,每一个人都把我当成了那个楚楚可怜的郁梨锦罢了!”

“那你的戏也该收场了。不要再妄图挣扎,我炎氏的人已经赶到了这儿,这里已经完全在我掌控之下了。”

“我不在乎,”她轻描淡写地说了这么一句,眼望着江应谋道,“应谋你知道吗,我真的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人只有你。我苦心潜藏在魏竹馨身边的目的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以郁梨锦的身份回到你身边,其他的我真的不在乎!”

“那只是你的目的之一,除了得到我之外,你也想灭了魏氏,再灭了炎氏,对吧?夏景声,你别忘了,咱们好歹也相处过几日,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还是清楚的。”

“你真的要灭了我吗?”她又楚楚可怜地看着江应谋了,“如果你真要灭了我,那就亲自动手,能死在你手里,我会含笑九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