弩小公子瞬间领悟过来:“很有可能啊!”

无畏表情略显严肃道:“不是很有可能,应该就是!魏竹馨大概是想,倘若有人跟着震天斗混了进来,那么那个人最有可能就是我了。她以此计来刺激我,我只要稍微一冲动,那必然会上了她的当,被她捉个当场!”

江尘也道:“确实如此,是陷阱无疑了。还是老寨主见多识广,想得比咱们三个都通透。”

老叟含笑道:“只因那梨锦生得确实美貌,魏空明手底下有好几个人都垂涎她的美色,但魏竹馨不许,他们也只好望洋兴叹了。这回魏竹馨忽然要把梨锦送给江公子了,又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所以我心里便有了这么一点点揣测。”

无畏朝老叟敬佩地拱了拱手道:“您太自谦了,是您眼光独到审事周密,不愧为一寨之主。”

“呵呵,不提那一寨之主也罢,”老叟摆摆手,笑得有些力不从心,“眼下的我哪里还是什么一寨之主呢?只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钓鱼老头儿而已。”

“老寨主良苦用心,别人看不出来我却能明白。老寨主就这样把山寨交了出去,不是您软弱无能,您只是想保全整个山寨和山寨人的性命罢了。其实,您一直都在伺机而动,我说得对吗?”蒲心笑盈盈地问道。

“呵呵,”老叟又呵呵了两声,捻须道,“看来我昨夜里没有救错人,我是遇上了能明白我的人了。没错,当初魏氏来到山寨时,我也曾想过反抗他们,可一旦开战,整个山谷将变成血谷,族人们也会一个一个地死去,那不是我想看到的。而就在这个时候,魏竹馨向我提出,说只要我交出寨主之位,便可保山寨上下无虞,于是我就答应了。”

“那女人的话您也信?”弩小公子不屑道。

“其实魏竹馨这个人还是挺讲信用的,有大家闺秀的风范。自从她接手了山寨之后,确实没有伤害山寨上下任何一个人,还立明了规矩,约束她和她哥带来的那些部将,另外,她为寨子也干了些实在的好事儿,所以渐渐地,寨子里的人也承认了她。与其说她哥是这个山寨的大寨主,倒不如说她是,因为很多事情都是由她来决定的。”

江尘冷冷地撇了撇嘴:“没想到她还有个做诸侯的命啊!可惜生做了女儿身,又落在那样的人家,倒也浪费了!”

“虽然魏竹馨兑现了她当初答应过我的诺言,但我心里仍旧放心不下,这第一个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她大哥魏空明。这个人匹夫一个,性情暴躁,霸道又专横,若没有魏竹馨在,不知道这人会把山寨怎么样了呢!所以,我始终有个担心,万一魏竹馨哪日不在了,那我们山寨是不是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为此,我一直在筹谋着如何将这帮魏氏赶出山谷。”

无畏抿嘴一笑:“那您的好帮手已经到了!只要您肯跟我们炎氏联手,保准可以帮您将那群乌合之众赶出山谷,还你们岐山族人往日的宁静!”

“我自然愿意与你们联手,但这山谷守卫森严,地势复杂,即便你能叫来一大队人马,想攻进来恐怕也很难。而且,我不希望通过对战来收复山谷,因为那样的话,我不知道我的族人们会死伤多少。”

“我明白,能不动刀咱们就尽量不动,以避免多余的死伤。既然外面难以攻入,那咱们就只有从内部瓦解。”

“如何从内部瓦解?”弩小公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这个嘛,就需要咱们来好好商量商量了。其实今晚这事儿就值得咱们利用利用。”无畏狡黠一笑道。

“如何利用?”江尘问道。

“方才老寨主不是说了吗?魏空明手底下有好几个人都垂涎于梨锦的美色,偏偏魏竹馨今晚又要将梨锦送给我家江公子了,那几个心里一定不好受,所以……哼哼,你们懂的。”

弩小公子猛拍了一下桌面,兴奋道:“好!就从那几个王八下手!”

江应谋起初并不知道晚上的事情,直到后来有侍婢到他房里布置摆设时,他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了。房间布置妥当后,魏竹馨进来瞧了一遍,还问他:“如何?还算满意吧?”

江应谋冷冷地看着她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魏竹馨捋了捋挂在窗上的流苏香囊道:“看不出来吗?这是要为你办一场洞房花烛呢!”

“和谁?”

“你以为是和谁呢?别想多了,”魏竹馨蔑了他一眼,“不是和我,我也没那个兴趣再和你玩这些。我觉得梨锦伺候你还伺候得不错,所以就打算把她送给你,你是不是很感激我呢?”

“你这么做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魏竹馨假作一脸无辜的表情,冲他虚伪地笑了笑,“我是好意啊!你身娇肉贵,身边没一个女人伺候真是不行的。梨锦温婉贤惠,完全可以媲美从前在你身边的那个阡陌,有她伺候你,我就能放心了,我就是这么个意思,没别的。”

“呵!我真是让你煞费苦心呢!”江应谋冷讽道。

“当然,贵宾自然该有贵宾待遇,你是贵宾之中的贵宾,我又怎好怠慢了呢?不过啊,”魏竹馨一双狡猾的眸子斜瞟向了江应谋,“这事儿万一被你家那林蒲心知道了,恐怕她一定会火冒三丈,立刻跑来山寨找我算账的吧?但我也不怕,我好久没见过她了,正想跟她叙叙旧呢!她若来了山寨,我必定好好招呼。”

江应谋扫了扫袖子,往窗边走去:“我也想她在这儿,你若能派个人去把她接来,那才算是招待贵宾该有的礼数!行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那就预祝你今晚与梨锦百年好合了。”魏竹馨瞄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那女人一走,江应谋的脸色就微微变了。他有些不安地望向窗外,心想无畏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千万不要来,这摆明了是魏竹馨使的一招请君入瓮的诡计,千万不要来,千万不要。

夜幕刚刚落下,梨锦就一身红袍地被送入了江应谋房里。房中虽红烛明烁,暖被铺起,但却丝毫没有一丁点喜气,反倒冷清得如窗外吹过的夜风一般。

梨锦就坐在江应谋对面,一直垂着头,神情显得十分委屈忧郁,而江应谋也没说话,只是一盏接一盏地喝着茶,心里在为某个人担忧着。

过了好一会儿,江应谋忽然听见对面传来了几声抽泣,抬头一看,原来是梨锦哭了。梨锦显得十分委屈伤心,大颗大颗的眼泪珠子直往膝盖上落。他轻叹了一口气,满带歉意道:“实在抱歉,把你也给拖累进来了。”

梨锦啜泣道:“奴婢不怪公子,奴婢知道公子也不愿要奴婢,一切都是二小姐的主意。公子被二小姐囚禁,身不由己,奴婢受了二小姐的恩惠,更身不由己……”

“我明白,你也别太难过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等日后赶走了这帮魏氏的人,你想去哪儿都行。”

以为说了这话,梨锦心里会好受些,但谁知道她哭得更厉害了。江应谋又问道:“你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吗?说出来我听听。”

梨锦垂头抹泪道:“公子还是别问了,奴婢说出来,公子一定笑话奴婢的……”

“你说吧,你不说,憋在心里恐怕更难受。”

“叫奴婢怎么说呢?奴婢父亲从小就教导奴婢,一女不可从二夫,如今奴婢已穿了喜袍入了公子房间,那也算得是公子的人了,怎么好再去嫁人?倘或公子不要奴婢,奴婢也只能独守一生了!”梨锦说罢,掩面呜呜地大哭了起来。

江应谋明白她的意思,姑娘家重名节,这场婚事虽没行过大礼,没长辈见证,但毕竟人家是穿了喜袍进了房的,在外人或者她看来,这事儿也就成了,她也很自然地会认为自己已经嫁了。一想到嫁了个往后不会要她的人,她心里难过也是在所难免的。

“你先别哭了,梨锦。”江应谋招呼了她一声。

梨锦抽抽搭搭了好一会儿,终于止住了眼泪。江应谋又道:“咱们今晚这事儿你若往心里放,那便称了魏竹馨的意了,她就是想让我不痛快,让你难受。这样,咱们也算得患难之交,你若不嫌弃,就认我做个兄长,日后你也不算孤苦无依了,你看如何?”

梨锦没回话,似乎不太情愿。

“你不愿意吗?”江应谋又问了一句。

“公子的好意奴婢心领了,”梨锦双眼红肿,憔悴地说道,“奴婢方才那些话您千万不要放在心里,奴婢也知道不该对公子有所奢望,奴婢又怎么能高攀得起公子呢?公子想与奴婢结义,是公子仁义,所以奴婢就更不能骗公子了。说实话,自奴婢第一眼见到公子起,便对公子一目倾心了。奴婢想要的是一直侍奉公子,而非结义,所以还请公子收回好意吧!”

“这样啊……”江应谋略显遗憾道,“倘或你真是这样想的,那我的确是无法满足你的。我曾对我妻子许诺,此生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所以不能把你留在身边。”

“公子真的对您的妻子有过这样的承诺?”

“对。”

“真好,”梨锦眼中流露出点点羡慕,感触良深道,“公子您真好。试问这世间有多少男人肯做出这样的承诺?即便愿意,能身体力行的又有几个?还不都是当面说转身就忘了?公子,奴婢真羡慕您的妻子,她大概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