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帽从魏竹馨那一头顺滑的青丝上滑落时,她那张熟悉的脸便呈现在了江应谋主仆二人的眼前。 江应谋不怎么惊讶,但却惊着了江尘。江尘甚是愕然:“高轩王居然没把你给杀了?”

“因为什么?因为我杀了他儿子吗?”魏竹馨向那名差使抬了抬手,那名差使便退下了。

她脚步轻缓地迈了进来,一面打量着这间房一面神情悠闲地说道:“高轩王的确是想杀了我,但他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发现这时候杀了我也补偿不回来他儿子的性命,倒不如留下我做些更有用的事情。”

江尘眼瞟着她讥讽道:“你还能做什么有用的事情?你做的全都是些害人的事情吧?”

“我想单独跟你家公子说几句话,你出去吧!”魏竹馨略显傲然地吩咐道。

“你想干什么?也想对我家公子下手了?”

“你下去吧,江尘。”江应谋点头道。

“公子……”

“高轩王不会派她来杀我的,一定是有什么事情高轩王需要她来说服我,所以才会让她来。你先下去吧!”

江尘白了魏竹馨一眼,走出去将门关上了。魏竹馨转过身来,看着江应谋清冷一笑:“江公子不愧是江公子,一猜就猜到了我来的目的。看来我没必要绕圈子了,就把话直说了吧!”

“请说。”江应谋坐下道。

“高轩王想让你修书一封给戈国的国君戈戊许。”

“有什么目的?”

“他希望继续与戈国保持友好邻邦的关系。”

“他是怕戈戊许会不屑他篡位,对稽国有所动作吧?”江应谋轻讽道。

“怎么都好,总之他是希望你能写出这封信,好使戈戊许相信你在博阳很好,并没有遇到任何危险,这样,他就暂时不用担心戈戊许那边了。”

“他为他自己想得很周到啊!”

“那么,你是写还是不写呢?”魏竹馨眼神冷淡地看着他问道。

江应谋没有立刻回答,慢条斯理地开始倒茶,又漫不经心地喝了两口茶,然后才抿着茶味儿回味道:“晋危哥一直很喜欢巴蜀国那边过来的茶叶,我倒比较中意本地茶或者自家茶园里出的茶,我记得去年你让人送了两罐子你家茶园出的茶,味道甚好,不知今年你家茶园还有收成没有?”

魏竹馨用狐疑的目光扫过他那双沉笑隐隐的眼眸,问道:“好好的你提茶叶做什么?”

江应谋道:“我知道你也是个爱茶之人,年年都会让茶园的园奴为你准备当年的新茶,今年或许是个例外,因为发生太多事情了。不过,等你离开这儿了,明年或许照旧又能有新茶可喝。”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离开?”

“那你又怎么会如此笃定我一定会答应你写那封信?”江应谋嘴角撇了撇,勾起了一丝冷笑,“是因为毓姬,对吧?”

魏竹馨报以相同的冷笑:“你已经猜到了?”

“毓姬和弩儿的关系在这宫里除了毓姬自己之外,也就你我知道了。在这时候,拿毓姬来威胁可能比拿江家来威胁我更为有效,所以你肯定会选择用这件事来威胁我,对吧?”

“那么,你愿意被我所威胁吗?”

“我要说不愿意呢?”

“那你就不想想后果?倘若弩儿的身世真相大白,毓姬将身败名裂,毓家也会因此蒙羞,甚至……高轩王还可以以败坏王族声誉的罪名将毓家株连九族,不仅如此,你母亲的娘家沈氏也会受到牵连,一旦惩处,那将是血流成河的场景,你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吗?”魏竹馨的嗓音带着沉沉的冷。

“我很奇怪你是怎么知道弩儿和毓姬的关系的?”

“你以为我是傻的吗?你以为我真的就只会在你身边煮茶烹粥,嘘寒问暖吗?有些事情我早察觉到了,但因为那时的我对你还抱有天真的幻想,所以才一直深藏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过。”

“原来如此,看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江应谋无奈地笑了笑。

“可以包住,只要你肯向戈戊许写下那封信,关于毓姬的事情我绝对不会说出去,包括高轩王。”

“要是我不肯呢?你是不是真的会把毓姬的事情告诉高轩王?”

“你这是在试探我吗?”魏竹馨轻抖了抖细黑的右眉梢末,显露出了几分鄙夷,“别试探我,更别质疑我是否可以冷血到那个地步,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做吧!高轩王给的时间并不多,你要好好珍惜了。”

江应谋端着茶盏,起身踱到窗边,眺望着远方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倘若你真的把毓姬和弩儿之间的关系公之于众的话,毓家和沈家都将遭到灭顶之灾,你说得没错,那是我最不想看到的。不过,你真的以为你可以威胁我吗?”

“不然呢?”

“记得那日我问你为何去豆花巷子吧?”

“记得,那又如何?”

“你没说实话对吧?”

“什么意思?”魏竹馨脸色略路变了。

江应谋面带浅笑地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地向她走去:“那ri你去豆花巷子真的只是为了找个临时的栖身之所吗?罗拔要抓你和震天斗的时候,你奋不顾身地放走了震天斗,真的是因为你与他感情深厚吗?”

“是,”魏竹馨故作镇定,却在不经意间绷紧了脸,“这事让你有那么奇怪和不能接受吗?”

江应谋那浅浅的笑容透出了一丝蔑意:“魏二小姐,你当真也以为我与你交友多年,只是听你说说话弹弹琴吗?你是不是在撒谎我一听就听出来了。你去豆花巷子根本不是去找什么临时的栖身之所,而是想从暗道偷偷离开,对吗?”

“你想多了……”

“真的是我想多了?”

“如果有暗道我早离开了,不是吗?”魏竹馨还在狡辩。

“你舍得那么早走吗?你办的事情还没办成,你虽救走了空行,却还没能把你爹救出来,你会舍得走?你其实也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我没说错吧?”

“所以呢?”魏竹馨眼神略略变了,变得比刚才还冷还暗,“你想去告诉高轩王豆花巷子里有暗道吗?”

江应谋摊开双手,轻轻摇头:“我何必那样做?那样做的结果只会让咱们两败俱伤,便宜了那个高轩王,你说是不是?”

“那你想怎么样?”

“照眼下形势来看,咱们二人与其鹬蚌相争,倒不如暂时和平。等把高轩王这个老贼拿下,离开了这个王宫,才来论高低曲直也不迟,你说呢?”

“你想跟我联手?”魏竹馨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怀疑。

“总好过跟高轩王联手吧?眼下咱们二人都是高轩王手里的棋子,都有随时被他杀掉满门的可能,那咱们就绝对不能做让自己损失让高轩王得利的事情,暂时联手是最好的办法。”

魏竹馨瞄了他一眼,回身踱了几步,问道:“那写信给戈戊许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应付?”

“信我写,写好之后你去交给高轩王,在他过目之后,你再将信换成另外一封,将原来的那封烧毁即可。”

“这法子也不错,偷梁换柱,轻而易举。”

“这么说来,你是肯联手了?”

“对我魏氏有好处的事情,我为何不答应?行了,你写信吧!”

江应谋当即休书两封,内容各不相同,吩咐江尘进来封蜡之后,交给了魏竹馨。魏竹馨带着这两封信,下楼去了。

她走后,江尘略有些不放心地问江应谋:“公子,您还信她?您把暗道的事情透露给她,不怕她对您暗中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