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闹够了没有,林秋心?”魏竹馨腾地起身,睁着一双红彤彤的泪眼沉声喝道,“这会儿来嚷可怜了,当初我娘赎你的时候,你大可拒绝啊!现如今来后悔,晚了!”

“你冲我嚷什么嚷?我要是死了,你也绝对逃不过!”

“一边待着去!”

“哎,你……”

魏竹馨抬手拨开秋心,沉着脸往后院去了。秋心气得直跺脚,抓起一只花瓶便朝地上砸去。晚秋走上前来,十分淡定道:“发什么火?都已经这样了,发火也没用。”

“我觉得你是疯了吧?”秋心转身怒瞪晚秋道,“方才我好好地跟罗拔说一说,咱们二人都可以离开,你却忽然跑来多一句嘴,害得咱们都要在这儿困着,你就不怕把命丢在这儿吗?”

晚秋面浮轻笑道:“我怕什么?跟在十二娘身边我什么风浪没见过,这算什么?就算魏氏被抄家灭族,也灭不到我头上来。只要十二娘还没吩咐咱们离开,咱们就不能离开。”

“你这人未免太死心眼了吧?”

“总好过你这样的墙头冬瓜,哪边好往哪边倒!行了,安心留下吧,等十二娘的吩咐行事。”

魏竹馨回房后就再没出来过,侍奉她的婢女捧着晚饭推门进去时,只见她身影落寞地立在窗前,脚下是一片姹紫嫣红被剪碎了的绣锦。婢女将饭菜放在了桌上,上前轻声道:“二小姐,多少还是吃点东西吧!”

“城内又有人来过吗?”

“没有了。”

“下去吧!”

“是!”

婢女退下,魏竹馨却还是立在窗边不动,眼神忧郁地望着别庄之外。又过了一小会儿,身后又起了动静,她懒懒地说了一句:“不是让你退下吗?还有什么事儿?”

“你这是打算跳楼吗?”

“震天斗?”她腾地回身,见一男子正坐在桌边埋头吃她的晚饭,还真是震天斗。

“没想到你这儿也给封了,看来这回你们魏家是要倒霉了。”震天斗一面喝汤一面调侃。

“那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魏竹馨急步上前问道。

“逃?”震天斗不屑地笑了笑,夹了口菜塞进嘴里,“我早不在你们魏府混了!”

“你没在我爹手底下了?”

“你们魏家啊,也就会吹吹牛,干不了什么大事,净养了一群窝囊废!”震天斗直摇头道,“也亏得我退身早,否则此时我也被困在魏府当中了。”

“王上真的下令将我们魏府围了?”

“可不是?晋寒稽文源领首,两百兵士将你们魏府围了个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正因为看魏府出事了,我特地跑你这儿来瞧瞧你,身子可养好了?”

魏竹馨摁着心口,扶着桌面,缓缓地坐下了,脸色变得灰扑扑的。震天斗斜眼瞄了瞄她:“怎么了?又哪儿不舒服了?”

“不是……”

“是怕了?你放心,我来这儿就是带你走的,你好歹是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让你就这么死了的。”

“我不走……”魏竹馨双瞳含着泪水,表情却十分决绝。

“不走?不走你想等死吗?这回可真不是闹着玩的了。”

“就算如此,我也不走……”

“这又是何苦呢?你们家随后会死很多人,你爹你哥哥你弟弟,你们魏氏满门或许都会被灭了,你又何必再去送死了呢?少死你一个也没什么吧……”

“我问你,”魏竹馨打断了他的话,“我堂姐那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有听说?”

“听说了,说是江应谋的夫人林蒲心去你们家神庙抓了你姐姐,之后你姐姐才被送到王上稽昌面前的,而且揭发你姐姐胁迫宫婢毒害咏姬夫人的人就是你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人……”

“应谋哥哥……”魏竹馨心口再次绞痛,弯下身,两行清泪噗噗直落。

“去!”震天斗不屑地耸了耸肩,“还叫得那么亲热呢?人家都要送你全家去死了,你心里还念着他,我看你真是中了他的魔咒了!”

“他还是下手了……”魏竹馨趴在桌面上,泣不成声了。

“什么意思?他还是下手?你早知道他会下手?那你这女人蠢不蠢?早知道他会对付你们魏家,你还不提防着他,还整日地想着他,你果真是有毛病吧?那个江应谋到底有哪点好的?他有我身手好吗?他长得比我好看吗?”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这样……”魏竹馨抽泣着。

“因为你笨,你傻呗!”震天斗不断地往嘴里塞菜,吧唧吧唧地嚼着道,“你把别人看得比什么都贵重,人家自然就会把你看得如草菅一样低贱了,枉你读书那么多,真白读了!我问你,你到底跟不跟我走?”

魏竹馨趴在桌上低泣了一小会儿,缓缓抬起头来,通红的眸子里含着阵阵寒意:“你就想这么走了吗?”

震天斗愣了一下,瞟向她反问:“难不成还能怎么样?”

魏竹馨夺下他手中的筷子扔向一旁:“你来博阳不就是为了闯出点名堂来吗?你就想夹着尾巴回去了?你回去之后该怎么面对当初那些奚落过你的人?”

“听你的意思,你有法子帮我在博阳闯出些名堂?”

“要想闯出名堂,不铤而走险是不行的。”

“你不会想让我夜闯你们魏府,帮你把爹娘兄弟都救出来吧?”

“我要你帮我离开这儿,然后回博阳。”

“回到博阳之后,你又能怎么样?你还能逆转了稽昌要杀你爹的心意吗?”

“你返回夫聪国不也无用吗?那就留下来,助我救我父亲,事成之后我必定会重谢于你。名,金钱,女人,所有的一切任你挑选,你敢吗?”魏竹馨轻挑眉捎,略带挑衅的口吻问道。

“呵呵,有意思啊!”震天斗抹了抹嘴巴,不住点头道,“真挺有意思的,我实在没看出来魏二小姐你还是个女中豪杰啊!你敢单枪匹马地杀回博阳去救你父兄,勇气实在可嘉,但我似乎没必要陪你去送死是吧?离开这儿,我可以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放着眼前这么好的一个机会你不要,你还要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怪不得你震天斗混到今时今日也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山匪头目罢了!”

“你可别激将我……”

“这也算激将?从古至今,凡成大事者,哪个不是甘冒风险,力挽狂澜的?你想功成名就,又总是畏首畏尾,如何成得了大事?罢了,你不敢去,我也不连累你,我自己想法子出去!”

“你还是在激将我。”

“你爱怎么想怎么想,我要去收拾行装了!”

“慢着!”震天斗拉住了魏竹馨的胳膊,“行,你既然这么舍不得我,那我就跟你一块儿回博阳城去。我倒是要瞧瞧你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法子去救你父兄!”

梆梆梆,院墙外远远地传来了几声打更声。无畏忽然就醒了,腾地坐起身来,右手习惯性地去握住了放置在身旁的长剑,神思有些模糊地问道:“方才是什么声音?”

“打更声而已。”凭几旁的江应谋冲她笑了笑。

她略松了口气,打了个哈欠问道:“你还没睡?”

“睡不着,所以就琢磨琢磨这副占卜法器。”

她爬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江应谋手里的那只龟壳道:“那你瞧出些什么来了吗?里面有没有忽然冒出一缕青烟,然后青烟化作一位绝色貌美的女子,向你屈膝叫你公子呢?”

“要真是那样就好了,”江应谋放下那龟壳,端起茶盏饮了一口道,“若真有一缕香魂打里面冒出来,我也能顺便问问这龟壳的主人是谁,与那魏乾有何渊源了,也不必我再费心思去猜了。”

“倘若小叶子在就好了,兴许小叶子知道呢?说起小叶子,我倒挺想她的,不知她与铁索平安到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