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娘咬了咬牙,搁下银壶憋气而去。江坎也带上房门,一并出去了。

暖香四溢的新房内,红烛摇曳,点点余辉撒在盛装的魏竹馨身上,竟像扑火的飞蛾一般瞬间没入了她那一身正红之中。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如木刻的雕版,冷冷灰灰,好无生动。

她惨然一笑:“我知道……你不会跟我合卺交杯的,对不对?”

江应谋自取酒樽饮下:“你知道就好。”

她笑容更酸楚了:“何曾想到你我的洞房花烛竟这般景象?若当初我能提前预知今日这一切,便不会白白虚耗我这么些年的光阴了。而后,我将虚耗更多……”

“彼此彼此。”江应谋回复仅仅是这四个字。

“彼此彼此?”她心口一阵抽搐的酸痛,眼圈不由地泛了红,“你尚且还有过一段与炎无畏恩爱相依的日子,而我呢?我却是什么都没有……”

“一场华贵的婚礼,一个响当当的头衔,这两样是世间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你岂会什么都没得到过?”

“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要一个待我如初的夫君……”

“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江应谋冷冷瞥眼,饮下了第二樽,“我想要的也只是一个我深爱的女人而已。罢了,此时你我来说这些有何意义?歇着吧!”

房间左侧有一道暗设的门,门那一边就是江应谋的书房。他的卧室和书房一直都是相连的。今晚这道门派上了用场,他可以不出这扇新房的门,也能与魏竹馨分榻而眠了。

书房里冷冷清清的,暗沉得像个窟窿。他没有点灯,摸索着走到塌边,褪下大红喜袍,拥着一件狐裘斗篷躺了下去。一躺下去,他便想起了无畏。

今晚,他特别地思念无畏。与魏竹馨行礼时,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就浮现出了与无畏成婚那日的情形。想着想着,他差点掉下了眼泪。

一支手掌长的短笛被他从怀里掏了出来,那是一支青玉短笛,用料讲究,做工也十分精湛,一条碧色的流苏垂在一端,小巧精细。无畏的东西除了记忆,他只留下了这个。

听无畏说短笛是一位叔父送的,因为特别喜欢,无论去哪儿她都带着。后来,那位叔父战死沙场,她十分难过,便跟母后学了一曲《安魂吟》,每当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便会吹奏那首忧伤的曲子。

听无畏吹奏过两三次,他基本上会了,在音律方面,其实他也是个高手。今晚,如此喜庆的新婚之夜吹奏《安魂吟》仿佛极为不合适的,但他还是没忍住。

静谧昏暗的杜鹃阁内,一段笛音冉起,空灵而又飘逸,如鬼魅般地飘散在了稀薄的夜雾中。这笛音惊了呆坐在窗边发神的她,仿佛被什么深深地刺了一下,她猛然回过神来,目光惊愕地望向了窗外。

安魂吟?真的是安魂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