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叫景阳说着了,了尘瞧着满桌子的饭菜,眼睛都瞪直了,伸手便扯下了一只鸡腿,大啃了起来,就和着上好的花雕,没一会儿满桌子的菜就跟被龙卷风洗劫了一番似得,干净的连渣都不剩。

楚商瞧着他这副吃相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还真是小瞧这个出家人,可谓是应了那句老话,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啊。转过头又朝着景阳使了使眼色:这人真是和尚?

景阳笑而不语,将手覆在楚商的手背上,不轻不重的拍了拍,示意她在等一等。

了尘拿起盘子,又将上面的碎肉渣舔了干净,这才心满意足用手抚了抚已经撑圆的肚皮,打了个饱嗝。

“小师傅,可是吃好了?”楚商问这一句纯属是客套话,三大碗米饭都下去了,要是还吃不饱,那肚子里肯定是生虫了。

“吃,嗝,好了。”了尘随手用袖子抹着自己的嘴巴,转过身子,拉着楚商就仔细的瞧了起来“了空啊,你真的不记得师兄了?”

楚商有些无奈的摇着头“自从那次受伤了之后,我就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现在除了荆河以后的事情,其余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了尘瞪大了眼睛,又望向景阳“那你们又怎么还会在一起?”

楚商跟景阳相视而笑,道:“也许这就是天意吧。”兜兜转转的最后身边的人也还是彼此。

了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这次来找你,是受了师傅的嘱托。”说着声音便哽咽了起来“师傅他老人家快不行了,他想见你最后一面。”

楚商下意识的转头向景阳看去,只见她眉头深锁,手也不自觉地放在了肚子上。

“师,师兄——”了尘对楚商来说现在等同于一个陌生人,所以猛地一下让她换称呼,还是多多少少有些不习惯“我,不能离开,师兄你也看见了,我娘子现在身怀六甲,正是需要我的时候,而且荆河与龙山寺相隔千山万水,路途遥远,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了尘扯着嗓子打断了。

“你现在的眼里,只要你的娘子跟孩儿!”红着眼逼近楚商“当初若不是师傅将你抱回寺里,你能有现在吗!从小你就体弱多病,日日夜夜不睡觉照顾你的人是师傅!”说着又伸手指向景阳“她,还有她!那时候你要出寺还俗和她在一起,若是没有师傅,就你这身子骨,早就被那还俗的规矩弄死了!现在他老人家快都要去了,最后的心愿就是见你,可你却在这里左推右躲,你还是人吗!”

“我——”楚商被了尘这番话,说的无地自容,她不能因为失忆,就割舍所有的一切,毕竟她不可能只依靠自己就长到这么大,即使不记得,但却是真正发生过的事情,她无法拒绝。

景阳抿了抿嘴角,舒了口气,先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走到了尘身边说道:“了尘师傅,先回房去休息下吧,我要与相公商量一下,到时候定会给了尘师傅一个满意的交代,请了尘师傅放心。”

了尘忿忿的甩了甩袖子,狠狠地撞了一下楚商“没心肝的东西,当初就不该让师傅救你!”

“啪”的一声,门被了尘摔得阖上了。

楚商定定的瞧着地面上发呆,直到景阳走了过去,轻轻将这人拦在了怀里。

“你去吧。”

楚商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她,景阳的眼眶也红了,摇头道:“我不会去的,我说过的,绝对不会再离开你跟孩子,我——。”

“你听我说。”景阳伸手轻轻地贴在楚商的嘴唇上“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跟孩子,我也知道你担心我,可就因为这样,你才必须去,我不能因为我跟孩子,就将你困在身边,就如同你当初对我一样,宁可冒着生命的危险,也不愿跟皇兄联手,那么要命的关头,你都没有将我陷入不仁不义的境地,那今日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将你推向那般境地呢?”

“这不一样,我这一走,再回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楚商深深地看着她,手抚向她的肚子“再过几个月,咱们的孩子也要出来了,我舍不得。”

“傻瓜。”景阳将她的手从肚子上拉了起来,放在嘴边轻啄着,泪中带笑道:“你只需要记着,不管你要去多久,我跟孩子,永远都等着你!”

“你说的可是真的?!”楚絮儿杏目瞪圆,手里的酸梅汤都溅了出来。

“千真万确,我趴在门口听得清清楚楚!”何正谦原先是去送酸梅汁的,可后来就瞧见有个和尚从那出来,忍不住好奇心就过去趴了门缝,没想到得来的消息,竟是楚商要走。

“不行,我得过去看看!”楚絮儿瞪了何正谦一眼“还愣着干什么,把鞋子给我穿上啊!”

“哦哦!”

再推开门的时候,景阳跟楚商就已经恢复了平静,只不过眼角处的残存的晶莹,还是没能逃的过楚絮儿的眼睛。

“絮儿来了?”

楚絮儿阴沉着脸,蹙着眉头,直直的朝着楚商走了过去。

何正谦能感到这是她家娘子发作前的征兆,扯了扯她的袖子“娘子,你别——”

“你给我走开!”

何正谦急忙松开了手,低头不敢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