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子直起了身体,眉目间染上了些许严肃,“你要知道,他体内的毒根本就没有解。”

心里一痛,像是被活生生地扯开了一大道伤疤一般,她咬了咬唇,低着眸,没去看银子此时是怎样的神情,她怕从他的眸中看到那种极其少有的认真的神采。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是怎样做到的。准确的说,或许根本就不是我做到的。他体内的毒似是被封锁了住,可并不代表着这毒不再存在。”

她很生硬地扬了扬唇,想起了那个道士对她说过的话。

他是怕她会不信守承诺才会如此的吗?

若还能见到那人,她一定要告诉他,她绝不会食言,无论他要问她要什么,她绝不会犹豫,哪怕再痛苦,哪怕生不如死。如若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换他平安无恙了?

“这毒……还会不会发作?”她抬眸看着银子。

银子轻摇了下头,“不知道。”

“这毒本命‘绝命’,世间本就罕见,因其太过阴险,毒发之时残忍万分,所以江湖中人无论正邪都不愿用此药。这药本就只有千分之一活命的可能,多半中毒的人都是昏迷多日后,尝过毒发之后蚀骨啄心的疼痛后才死去的。我之前本已经再想如何让他死的痛快一些,他现在这样已然是奇迹,如此必然终身无法解毒。到如今‘绝命’亦是失传已久。真不知想要刺杀他的人是该有多么的恨他,竟煞费苦心地让这‘绝命’重现于世。”

银子苦笑,却见眼前的女子紧蹙了双眉,血丝密布的双眸中满是悲恸,半掩在袖中的手紧紧地攥着衣裙。

“这些我并没有告诉所有人。包括郑煜。若让那个吕蒙得知他的主公为了你中了这么厉害的毒,肯定更想弄死你了。”

“银子,你有没有办法让他体内的毒永远都不会发作?”她拧眉,眸光中带着期待。

银子摇了摇头,“没有。”

心里猛地一痛,她强撑着让自己不要倒下去,强忍着眸中的泪。

“不过他体内的毒现在已经得到了控制。至于什么时候会发作。我不得而知。这股力量太神奇。我也弄不懂。也许在这力量消失殆尽的时候他就免不了同那些人一般,中了‘绝命’后在痛不欲生中死去。”

她深吸了一口气,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她此时快要窒息的感觉。

“也许就是今日。也许是明日,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这谁也说不好。”银子耸了下肩,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金子。我奉劝你一句,有些事情能放下的就放下罢。没必要折磨旁人也折磨自己。他的一生也许会比你想的短许多。或许就是一觉之后,他就可能醒不过来了。所以还是放下比较好,这是来自医者的忠告。”

她低眸,轻轻地笑了开。眨了眨双眸,将眼眶中不受控制蕴出的泪生生地收了回去,再抬头时。只是红了鼻尖而已。

“银子,真的没有办法了吗?哪怕无法解毒。无法根治,可不可以将他毒发的几率降到最小?哪怕很困难,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求你试一试好不好?”她抓住了他的衣袖,激动的声音可以听出很明显的颤抖。

银子眸光微恸,轻叹了口,“作为一个医者,我最不愿说的四个字就是‘无能为力’,此时却是不得不说。”

手指从他的袍袖间滑落,眸光毫无焦距地看向了前方,视线模糊处,几片落叶飘然而下,风吹得眼眶更加的涩疼。

“婉儿。”熟悉的声音是她不熟悉的沙哑,她下意识地慌忙地去揩眼底的泪,转过头时,她看到的是一袭单薄衣衫,面上含笑,正向她缓步走来的男子,而他看到的则是面带浅笑,笑靥浅淡的女子。

“这里冷,你快回去罢。”她开口道。

“无妨。”他话音未落,将拿在手中的她的衣袍披在了她的身上,又替她将长袍系了好,揽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