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的那个夜晚,南京的大街小巷飘着岁末迎新的小雪,教堂的钟声在耳边徘徊,世珂开着福特车穿过唱诗班优美的歌声,重新回到了江宁坊敝旧的门楼前。

木伯还似从前我每次外出那样等在门前,可是他的旁边,却再不会出现韩妈慈爱的笑容。

父亲不知何时已走上前来打开车门,他急切地想要把我从车后座上拉下来,好让他瞧瞧这个消失了月余的女儿是否安好。

而我,则像一个僵硬了多时的泥偶,再不会发出会心的微笑,我是怨他的,突然就怨起了我的父亲,怨他在我下落不明的情况下还操办了姐姐的订婚宴,怨他疏忽大意让闵爷偷走了病床上的韩妈,这才遭致了坏人的杀人灭口。

其实,好人坏人的界定到底是怎样的呢?我自己又是一个怎样的人?

我们常常被提醒,是因为在你意识到一件抉择在你面前时,由他人的行动代替你的选择比自己的主观意动更好为以后的后悔寻找理由。

所以,当父亲终于舒下一口气带着我往家走时,世珂在身后说得话才更让人感动:“伯父,今晚就让阿昭好好睡一觉吧,有什么天大的事明儿再讨论。我就不进去打扰伯母了,还得回去找少顷叔同他们,告辞了。阿昭,明儿我再来看你,陈阿婆你就不必担心了,我们会安排好的,你放心。”

“世珂,替我谢谢师哥他们。”

“会的。”

“既如此,世珂,伯父也不与你客气了,谢谢你将阿昭带回家。”

“应该的。”世珂礼貌的点点头,转身上车离去。

回到上房,母亲姐姐自然又是一番问候,很奇怪的是,这些原来在我看来无可厚非的事情今夜却显得无比繁琐,此刻我真正想做的唯有接到顾贺二人平安的电话,再安安静静睡上一觉。

心里烦乱,口中语气不由加重了些:“父亲,母亲,阿昭累了,想先回屋休息了。”

姐姐最先察觉了我的变化,出声阻止了母亲:“母亲,阿昭累了,有什么话您还是明日再问吧,我先带她回去休息可好?”

“我……”母亲欲言又止。

“阿静,你还是先让孩子休息吧。”父亲温言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