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阿莱格里慢慢体会着这种悠悠荡荡的感觉,自己应该身处在一辆颠簸行进的马车车厢中吧?

在韧木车轮碾压过路面的震颤感中,阿莱格里的意识逐渐恢复,继感觉之后,听觉开关也被无形的精神力触手打开。

辚辚的木轴摩擦,得得的蹄声错落,加上辕马偶尔的喷鼻,他终于完全确定了自己在马车之上的事实。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自己出现的地方不是在教廷阴森的地牢里,那么想必处境就不会太坏。

他挣扎着活动了一下身体,关节处立即传来了酸麻的感觉,随后,压抑在全身各处的剧痛骤然喷涌而出,让他下意识的吐出了一丝细微的呻吟。这种痛感并不像利刃撕裂般税利,它们隐藏在每一块筋肉之中,只有被激起的那一刹那,才会涓滴汇聚,瞬间把你击倒。

这是巨力冲撞造成的特殊伤势,而且很可能在受伤之后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否则也不会留下这样的后遗症。这种痛感一旦集聚起来,就再也无法压制下去,如潮水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阿莱格里全身的神经,让他不由自主的蜷缩起了身子,微微颤抖。

“咦,他醒了?”半精灵熟悉的声音在车厢另一侧响起,不过他问话的对象显然并不是自己。

“好像……还没有。”清澈中带着些许郁闷的少女声音从他身边不远处响起,他能够分辩出窸窸窣窣的棉布摩擦声,应该是那个女孩探身过来观察了一番自己的状况。

听到了伊尔洛熟悉的声音,阿莱格里终于彻底放下了心。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自己自由落体之后,广场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眼下看起来,他们总算是全身而退了。

“那你恢复了没有,就不能释放个神术缓解一下吗?”伊尔洛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些许焦虑。“他看起来状况并不好。”

“没。”少女惜字如金,不过阿莱格里总觉得声音有些熟悉。

“那可怎么办……”伊尔洛似乎有些苦恼,随口嘟哝了一句什么。

“他的伤势很严重,”少女的声音中好像带着一丝不满,“我早就说过了,最好立即寻找专业的治疗者进行处理。”

“我有什么办法,我们现在可是在逃跑。”伊尔洛无奈的回答,“因涅迪尔和疯了一样,在后面纠缠不休。”

“是你们在逃跑,我不过是人质而已。”少女轻声纠正。

听到这里,阿莱格里有些浑噩的脑袋中忽然灵光一闪,这好像是歌蒂雅广场上那个唱歌少女的声音吧?自己昏迷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所谓“人质”又是什么意思?

正在思索间,车厢陡然一震,车轮似乎磕碰到了路上的石块,阿莱格里痛呼一声,趁着这股劲头缓缓睁开了双眼。

刺入眼帘的光线让他的眼角有些酸涩,阿莱格里第一眼就看到了菱花编织的车厢顶棚。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莫名涌起,他努力扭动脖子想要看清周围的情形。但是如有铅坠的沉重。让这个简单的小动作变得生硬又迟缓。

“哎?”少女距离阿莱格里要更近,发现他睁开眼睛,似乎也颇为欣喜,忙出声招呼道,“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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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最寒冷的日子成为过去,凛冬与暖春之间的交替就变得迅速起来。

曾经冷硬如刀的寒风,在春之女神温暖的怀抱里逐渐融化,积雪的土地变得柔软。春日的泥壤带着微微的湿润,葱嫩的绿色一点一点冒出了头。

纹饰着白棘木花徽的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在神圣伊恩公国的北部原野上尽情驰骋,初春温润的风掀起车窗的帐帘,穿行盘绕,扑面不寒。

阿莱格里半靠在柔软的丝绸软垫上,与对坐的伊尔洛相视而笑。度尽劫波兄弟在。这种感觉真是让人欣慰又心安。

“你没事了吧?”半精灵关切的看着他道,“那个因涅迪尔一直在咱们屁股后面紧追不舍,根本没时间停下来,找医师处理你的伤势。”

“没事。不过这下可把我摔惨了,”阿莱格里忍着痛哼哼,目光一转疑惑道,“对了,你是怎么拖着我逃出来的?而且还弄到了这样一个……人质?”

“哈哈,小看我了吧,”伊尔洛笑了起来,骄傲道,“曲曲小事,对于我这样的上位游侠来说,简直不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