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
并不是她想听到的声音。
来音闭了闭眼睛，眼泪倏地落下来，反身推开他站直：“你怎么在这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霰。
“在这里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吗？”陆潜勾唇笑了笑，“应该是和你一样的原因吧。询”
他看向那两块墓碑，而后从那两张和来音长得极像的照片上移开视线：“你的父母？”
来音轻轻应了一声：“我先下去了，你自便。”
“你还能自己走？”陆潜追上去，拦住她的路，“我送你。”
“我开车来的。”来音拒绝。
“那正好，我没有开车过来，你送我。”陆潜死皮赖脸。
来音根本甩不掉他，他自顾自地跟在她身后，见她将车开锁，他快走几步先坐进驾驶座，还把车窗一开：“上车，小爷给你当一次司机。”
来音欲哭无泪，就真把他当司机，坐进了后座。
陆潜表情僵了僵，随后笑出声：“OK，那我就真的当回司机吧，去哪里？”
来音不知道去哪里，还在犹豫的时候就听到他说：“既然你不说，那就我决定吧。”
还不等她拒绝，他已经猛踩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来音往前靠了靠：“陆潜，你要去哪里？”
“嘘，不要打扰我开车，你只要等着就行了。”他回头冲她一笑，眉眼弯弯，要是他的少女粉看到肯定又会疯狂大叫了。
来音无可奈何，总不能跳车下去。
陆潜终于将车停下，来音觉得有点眼熟，仔细一看发现居然是公司后门。
“来这里干什么……”来音没有等到他回答。
他开门下车，来到她坐的后座，打开车门，弯腰替她打开安全带，拉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出来。
她跌跌撞撞站稳：“陆潜……”
陆潜不回答她，笑着拉着她从后门进去，来到一个隐蔽的电梯面前进去，电梯在顶层停下来。
来音从没有来过顶层，她没想到顶层居然是陆潜个人的录音室和练舞房，整整一层全是他的。
来音被陆潜压着坐在练舞房角落的沙发：“听说你是学舞蹈的，来评评我的舞吧。”
他去调音响，她忽然记起邵生之前说过陆潜参加了一个明星舞蹈比赛，音乐响起来，动感又劲爆，陆潜站在中间，脸上的笑容带着邪气却格外魅惑。
来音是学舞蹈的，不得不承认陆潜的舞跳得不错，也不得不承认，他认真跳舞的样子的确比平常更容易吸引人。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更有竞争力一点，就像陆潜，即使歌唱得不好，也依旧有无数粉丝追捧。
陆潜跳完最后一个动作，满头是汗的停在来音面前，离得那么近，他抬头的时候她都能看到他长长睫毛上的汗珠，他笑起来，眼角上扬：“怎么样？”
他身上汗味很足，但是并不让人觉得讨厌，只是有些不习惯，来音微微往后退，笑了笑：“很不错。”
陆潜又凑近，脸都快和她碰上：“和顾承淮比呢？”
来音别开头，猛地站起来：“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陆潜勾起的唇角微僵，而后重新扬起，同样起身：“等等，当一下我的舞伴如何？”
“对不起，我……”
他走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就一次也不行？”
来音咬咬唇，刚要拒绝，他忽然贴近，从身后轻轻拥住她：“小师妹，不能陪陪我吗？”
来音挣了一下没挣开，他的手臂像是铁链一样紧紧地禁锢住她的腰，她有些无力：“陆潜，放开我。”
“我不放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陆潜……”
“小师妹，我就真的比不过顾承淮？”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轻声喟叹，“那么多人都喜欢我，你就不能喜欢我一下？”
来音有些无奈：“那么多人都喜欢你，那你能喜欢她们一下吗？”
“因为我喜欢你。”他闷闷地说。
“你也喜欢很多人。”她说，“不要拿我开玩笑了，快放手。”
陆潜嗤了一声，终于松手，但是有条件：“等一下，我有首歌要唱给你听。”
他进了录音室，戴了耳麦，眼睛紧紧地盯着她，开始唱歌。
是一首她没听过的歌。
陆潜看着她唱，然后看到她拿出包里的手机，看到她接了电话，看到她匆匆转身离开……
他的歌声缓缓停下来，眼里是落寞无奈的笑容。
他以前喜欢很多人，所以他是放羊的小孩，多么无奈。
来音接到的是邵生的电话，问她是不是在公司。
邵生见到她就说：“刚刚有人和我说看到你和陆潜在一起，我还不信……”
“就偶然遇上了。”她笑了笑。
“陆潜最近倒是挺安分的，也没什么绯闻，你小心点。”他说，顿了顿，“有记者说拍到你和一个孩子在一起……”
来音心里咯噔一下，尴尬：“朋友的孩子。”
“和你没有关系吧？”邵生小心翼翼问道，“我让人把新闻拦下来了，你刚有点知名度，这会儿要是有丑闻可是致命性的。”
来音犹豫着要不要和邵生说她和顾承淮的关系：“邵大哥……”
“怎么了？”邵生没在意，继续说，“对了，你没有男朋友吧？你现在和顾承淮的CP虽然有anti粉，但是支持的还挺多的，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她将话给咽了回去。
“还有，后天有‘结婚日记’的拍摄，补拍之前没拍完的，明天也有个通告，是‘一世长安’的宣传访问，和展云旗她们一起，我明天去接你。”
“你把地址发我，我自己去就好。”
邵生有些意外：“你最近……有什么事吗？”
来音默默摇头：“邵大哥，你说，如果你失去了记忆，你是想去找回来呢，还是就这样不去管它呢？”
“找回来吧。”邵生笑，“不然我连我爹妈都忘了……”
来音沉默。
她有点恐惧，恐惧知道过去的一切，不过是一闪而过的画面都让她心惊肉跳，当那些真实的过去真正一一展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真的能承受得住吗？
*
来音接了顾则安回家，顾则安今天有点蔫蔫的，她也没和他搭话。
没想到他快到家的时候他忽然不满地叫她：“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今天心情不好！”
来音笑了下：“那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算了，我不想和你说！”他冷哼。
“我今天心情也不好。”
“谁问你了！”顾则安停顿了一下，忍不住问，“为什么？”
“我也不想和你说。”来音笑。
顾则安的脸臭起来，双手抱胸不想说话了。
来音不再逗他，轻声说：“我今天去看我爸爸妈妈了。”
“那有什么……”不开心的。
“他们的墓地。”
顾则安愣了一下，没说话。
“那你呢？为什么不开心？”来音柔声问他。
“这个周末有家庭运动会。”
顾承淮不可能出面的。
来音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小则……”
“以前都是小孟叔叔陪我的。”他说，“我爸爸是不是不能陪我参加？”
“我们要不要问一下？”
顾则安连连摇头：“算了，没有他也没关系。”
顾承淮又是很晚才回来，听邵生说他的新戏没过多久就要开机，还试探着问过他们的关系如何，能不能在他的戏里拿一个角色。
来音特意等在客厅里，只开了一盏小小的落地灯，这么空空荡荡的房子其实有些
可怕，她也不知道顾则安以前一个人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空旷又安静，有睡意袭来，来音拼命抵抗依旧没能抗住，靠在沙发上沉沉睡去。
白日里那零散的画面开始拼凑起来，逐渐变得完整。
那是她的脸，和现在相差无几，稍稍有些稚嫩。
是灵堂，她的妈妈已经哭了很久，声音都沙哑了，她爬过去叫她：“妈妈……”
周荼是个温柔的女人，甚至都不会大声说话，可这会儿，却狠狠地推开了她：“滚，都是你，都是为了救你，你爸爸才会变成这样的！”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她的眼泪已经流干。
她依旧去上学，直到一周之后，她回家那天看到公寓楼下围着一群人。
她不知为何有不详的预感，匆匆跑过去，正好遇到隔壁邻居阿姨，拉着她说：“快去劝劝你妈妈，不是还有你吗？”
她顺着大家的视线抬眼看去，公寓的顶楼，有一个小小的身影，那么熟悉，正是她的妈妈。
她飞奔上去，大声叫着妈妈，可她仿佛没有听到，一意孤行，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身子前倾，如落叶一般飘零。
她趴在栏杆上往下看，不远处是警车开来的声音，而她的母亲，躺在地上，无尽的血液从她的身体里流出来。
来音大叫一声，手里抓住什么，蓦地睁开眼睛。
她满头冷汗，喘息未定，眼前逐渐变得清明，而后她便看到了一双眼，仿佛夜空中最明亮的星。
来音缓缓恢复意识，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顾承淮的怀中，他的衣襟被她揪得凌乱。
她猛地松手，深深地呼吸：“你回来了。”声音干涩喑哑。
“做噩梦？”他松开她。
来音坐直，伸手理了理汗湿的头发：“我今天去了我父母的墓地，想起了一些事情。”
“墓地？”
“我爸爸为了救我，我妈妈……”她掩面，许久才找回声音，“殉情了。”
顾承淮看着她将脸埋在掌心的样子，下意识地抬手想覆上她的头顶，还没碰到她便抬起头来，他顿了顿，收回手：“还有吗？”
“我只记得这些。”她的记忆力依旧没有顾承淮的存在。
“嗯。”他应一声，站起来，“我先去洗澡。”
他转身要走，来音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快走两步追上他，展开双臂从身后抱住他，侧脸贴在他结实的后背，鼻尖是他身上好闻熟悉的味道。
刚刚慌乱恐惧的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顾承淮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抱住她。
是她自己回过神来，仓惶松手：“对不起。”
他转身看她，她一直低着头，手紧紧拽着衣角，他想说什么，还是忍住，大步离开。
来音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扶着沙发坐下来，她懊恼地抓了一把头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冲动。
她正低着头，忽然有一双脚出现在她眼前，她想抬头，一只手压在她的头顶，让她不得动弹。
而后就有声音响起。
“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让你住过来也只是为了能更快地恢复记忆，我有想要知道的事实。我想你也是这个原因。你对我有别的感情我没办法阻止，但别忘了我们只是相互利用，仅此而已。”
相互利用，仅此而已。
来音的眼前逐渐模糊，她忍住哽咽：“我知道，相互利用。”
他嗯一声，收回手，大步走开。
来音偷偷抬眼看他，然后就收不回眼神。
不，不是相互利用。
她只是因为喜欢他。
可谁的感情会停留在未知的过去，她会，不代表他也会，她不能奢求太多。
她犹豫一下，快步追上去：“顾承淮。”
“怎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来音咬牙，最后舒出一口气：“不是，小则说
这周末有家庭运动会……”
“一向都是小孟陪他去的。”
来音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收住，只回了一个好。
她只是借住者而已，有什么资格说这么多。
来音一夜未眠，第二天气色居然也不差，采访在电视台举行，她到化妆室的时候展云旗还没到，化妆师和她聊天，说喜欢她和顾承淮在一起，“我可是你们的CP粉，你们有没有可能在一起啊？”
“我可配不上他。”来音尴尬地笑。
这会儿门口有声音传来：“你的确配不上他。”
来音看过去，展云旗不满地对她经纪人说：“怎么把我和她安排在一个化妆室！”
“我这就去安排。”
展云旗拦住她：“不用了，她出去就行，我要这里了。”
化妆师有些为难：“展小姐……”
“怎么？是她大牌还是我大牌？”
来音起身：“没关系，我化得差不多了，我去别的待机室就好。”
展云旗大步过来在她坐过的位置上坐下：“开始吧。”
来音正好遇到“一世长安”的女二号刘静嘉，来音和她关系还不错，两人便用了一个待机室。
说是她们三人的访问，但实际上主角是展云旗，来音也稍微有些戏份，毕竟她最近在和顾承淮一起出演综艺，刘静嘉作为女二号却一直温柔地坐在一旁笑着，偶尔说上一句话。
访问很快就结束，来音在洗手间里遇到刘静嘉，她问她借手机：“我要打个电/话给我经纪人，手机正巧没电了……”
来音想出来的时候洗手间里的灯忽然全灭了，里面没有窗户，瞬间变得黑漆漆一片，她推门要出来，却发现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堵住了。
“有人吗？静嘉？”她大声叫。
没有人回应她。
洗手间外，刘静嘉把手机递给展云旗，有些犹豫：“真的没关系吗？”
“别在这边装好心，你也看不惯她不是吗？”展云旗把手机拿过来，直接关机，扔进一旁的垃圾桶，“别忘了你是我这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