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斌进到屋子里面之后先去探视了哈桑。今天早晨出门的之前李斌去看过他,经过那么残酷的手术之后,哈桑的精神状况已经跌到了谷底,甚至今天早晨他看到李斌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浑身的打着战栗。

在他的眼中,面前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国青年简直比魔鬼还要恐怖。在做手术的时候,哈桑本来一直是处于昏迷状态的,可是那种强烈到无法形容的疼痛竟然硬生生的把他从昏迷中唤醒了过来,一次次的晕厥,又一次次的被疼醒,以至于当时的哈桑已经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如果能够让他来选择的话,他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接受李斌的治疗。

别人这一生只是死一次,而他,却在李斌的手下死了六七次。天呐,这个年轻人一定是魔鬼的化身。

看到满面笑容的李斌推门走了进来,哈桑忍不住浑身打了两个寒噤。

李斌撇了撇嘴,知道自己已经在这个中年人的心里留下了阴影。希望他能够挺过去吧,否则的话,就算是他的伤养好了,也会变成一个懦弱胆小的‘废人’。

习芸正在为哈桑换药,看到哈桑情不自禁的抖了两下,习芸诧异的扭头向门口望去,却正好与李斌笑盈盈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习芸慌乱的收回了自己的目光,心里呯呯的狂跳了两下,强按下心神,又把眼神关注在哈桑触目惊心的伤口之上。

哈桑小腿上的烂肉已经完全被剔除了,露出了里面白花花的骨头,那些原本已经坏死的腿骨被李斌硬生生的用锉子锉下去厚厚的一层,不用看当时手术时的情形,仅是看看这个伤口就知道哈桑当时要忍受多大的痛苦了。

李斌走到了哈桑的床前,嘴里随便的和哈桑说着一些没有营养的话,想要伸出手去搭他的手腕,看一看他的脉搏。没想到手指刚一接触到哈桑的皮肤,哈桑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一般,嗖的一下把手缩回了被子,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李斌,身上的肌肉已经紧张的缩成了一团。

李斌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他没有想到哈桑怕自己怕成了这个样子。

几乎已经成了李斌跟班的库克族长大声的呵斥着哈桑,在李斌没有给哈桑医治之前,哈桑的一只手已经摸到了真主的衣襟,是李斌把哈桑从真主那里又给拉回来的,他怎么能够用这种态度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李斌苦笑着阻止了库克族长,哈桑心理上的阴影还需要他自己去调养,他既然如此惧怕自己,自己以后还是少来的好。李斌只得转向了正在为哈桑清洗伤口的习芸,询问哈桑的体温和脉搏情况。他对习芸说的是阿拉伯语,目的也是想让库克和哈桑了解一下病情。

习芸明白李斌的用意,低着头淡淡地回答了李斌的提问。李斌轻轻地点了点头,哈桑的身体状况还是不错的,恢复得挺好,就是心理承受能力已经达到了极限,这一点自己就有一些无能为力了。如果当时自己手中有足够的药品,自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给哈桑进行全身麻醉,可是,当时自己只有可怜的两只杜冷丁,没有办法缓解为哈桑带来的巨大痛苦。

李斌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习芸为哈桑换药,直到习芸把哈桑的伤口又重新包扎好之后,李斌才诺诺的开口说道:

“小芸,一会儿有一架直升机会送两名医生过来,咳咳,你身上还有伤,你看是不是、、、、、、”

习芸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原本就已经略显苍白的面孔更加苍白了。习芸木然的呆立了一会,轻轻地吐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来盯在了李斌的脸上,久久的,没有说出一个字来。

李斌心里抽搐了一下,心里一片空白。

“我知道了。”,习芸低声说了一句,俯身拎起了几乎已经空空如野的急救箱,转身走出了房间。

、、、

伴随着一阵轰鸣声,一架标识被遮掩住的墨绿色小型直升机缓缓地在一块宽敞的场坪上降落了,螺旋桨卷起的风沙打在人的脸上隐隐作痛。一直等到那股黄浊的风沙被无情的吹到一旁之后,直升机的舱门才哗啦一声打开,从机舱里跃出三条人影哈着腰跑向了迎立在一旁的李斌等人,简单的握手之后,随在最后的那名青年男人放下了怀里紧紧抱着的一个大纸箱,向李斌点了点头,转身就愈向那架发动机依然在轰鸣着的直升机跑回去。

“请等一下”,李斌急忙出声叫住了他,目光转向了侍立在一旁的习芸。

要分手了吗?习芸的脚步轻轻地挪动了一下,眼神不由自主的飘向了正在凝望着她的李斌。她从李斌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无奈和一丝不舍。

习芸笑了,笑的有些凄凉,可是笑的又有些满足。

自己的梦,有了。在我的梦里,永远会有一个你。一个高不可攀,却又实实在在的你。

习芸轻轻地挪动到李斌的面前,静静地凝望着李斌的眼睛: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李斌重重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