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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涪自也是点头。

那比丘又问:“需要借书吗?”

净涪仍旧耐心地摇了摇头。

那比丘到底不敢再在自家的一众师兄弟那毒辣的目光下拖延时间, 他也不能真将净涪当作第一次踏入藏经阁的那些小师弟一样拉着他叮嘱这叮嘱那的, 人家净涪比丘可是出身妙音寺藏经阁,他真要敢那样做可是实打实的班门弄斧。

比丘只得尽量放慢了动作,拖到实在不能再拖了, 他才将净涪的那一份铭牌双手递还给他。

净涪也是双手接过, 又对着这比丘点了点头, 便往侧旁退出一步, 给站在他身后的那位沙弥让出位置,顺道还冲着排在他身后的那些沙弥、比丘歉意地笑了笑。

排在净涪身后的那些沙弥、比丘倒是没有生气, 此时见得净涪冲他们笑,也是晃了神愣愣地笑了回去。

净涪这才将那份铭牌挂在腰侧, 转身打量了这一整个静安寺藏经阁一眼,没作停留,只寻了楼梯便上了二楼。

直等到净涪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 那位站在柜台最前方的沙弥才愣愣怔怔地回过神来,他急急地将自己的弟子铭牌往柜台上一推, 催促道:“麻烦师兄快点。”

柜台后的那位比丘瞪了他一眼, 哪儿还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虽然也暗恨自己现在还在值守, 职司所在,脱不得身,只能巴巴看着别的师兄弟赶上去,但因为他自己方才也多有不妥,现在实在不好再做些什么, 也只得伸手将几乎是塞到自己手上的那份弟子铭牌拿过来,帮他换了另一份藏经阁专用铭牌。

净涪不理会楼下柜台处的那些事情,不在乎跟着他从一楼上了二楼的一众沙弥比丘,他甚至都没去看也在这二楼上的静安寺的那些大和尚们,目光在这摆了满满当当经书的书架上转了右转,然后停了下来。

他抬脚便往他目光驻留的地方走。

那里,有一个与这藏经阁二楼里的其他书架一般无二的书架。

清佰等大和尚顺着净涪的目光,也在那一个书架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可直到净涪站定在那一个书架前面,他们也没看出些什么来。

几位大和尚对视一眼,最后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又重新转了目光去看着净涪。

净涪全不在意,他在那一个书架的一侧站定,抬眼望过一回后,他抬起了手,没去找那书架上整齐排列的藏经,而是摸上了书架最顶层的一处隔板。

‘咦?’

不知这藏经阁里有多少人在这一刻按捺不住,在心底发出那么一声惊疑的声音。净涪却是笃定地在隔板处摸了摸,然后又转手探向那一层隔板下方左侧某一个位置,在那里找到一个不起眼的细小凹陷。

“假的吧,那里怎么会有东西,不过是普通的隔板而已?!真有东西,我会不知道?”

清佰大和尚甚至都不用循声去看,便知道说这话的,就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镇守藏经阁的清盛大和尚。

清佰大和尚没作声,他仍自盯紧了净涪的动作。

旁边的大和尚却有人心生疑问,“清盛师兄,你真的不知道?”

须知,这位师兄可是出了名的嗜书如命,从他入寺修行的那一日开始,他根本就像是长在藏经阁的那样,他们这藏经阁里的藏书,就没有他没有翻阅钻研过的。

他们这些师兄弟本来以为那《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即便在他们静安寺,也应该只是神物自晦,对他们这些无缘的人显化假象而已。它还应该是他们藏经阁里收藏的某一部藏经。但现在看着净涪的动作,又好像不是他们想的那样啊......

清盛大和尚狠狠地点了点头,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净涪左右,“不知道。”

“我真不知道!”

没有人怀疑清盛大和尚说谎。

但看着现下这般情况,更不像是净涪在愚弄他们。

他犯不着。

清佰大和尚忽然开口道:“我们且看着吧,很快就会有结果了的。”

作为静安寺的主持,清佰大和尚心中隐隐有一种感觉。

净涪比丘早先摸索的那地方,是真的有人曾经在那里藏了些什么。

净涪还在拿指腹一点点扫过那处细微的凹陷。

随着他的动作,一条又一条的线条在他脑海中快速勾勒而出,还原成一尊佛陀刻像。

那仅仅是一幅简笔刻像,但却是这样的一幅刻像,在净涪脑海里显化出了一尊细致尊贵磅礴庄严的佛陀。

那尊佛陀成形的那一刻,不知从何处忽然响起“嗡”的一声闷响,似惊雷也似重鼓,乍然在所有人的耳边爆发。

然而这一声闷响却没给谁形成什么妨碍,反而像是有哪一位大德在他们耳边重重地一声发问,震颤他们的心灵,叩问他们的本心,令他们一瞬间不自觉地泪盈于眶。

但在泪光朦胧中,净涪前方虚空却又有一道金璨佛光洒下。佛光中,一尊罗汉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