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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江湖从来不平静。他们就站在这江湖里, 如果不想有风波、风浪、暗流、暗涌这些东西扑向被他们护在身后的那些人,想要让站在他们身后的那些人能够稳步前行,作为天静寺主持, 他们就该得有能担起这份责任的手段和能耐。或者最起码, 也应该有这样的一份觉悟。

一左一右走向各自目的地的这两代天静寺主持们几乎是同时抬起头来, 默契地用那含着清浅笑意的脸一个自左往右一个自右往左望过一圈, 心里各自点起了妙音、妙潭等六分寺的当代主持们的法号,最后连带上了恒真和可寿。

那就来吧。

就让我们看看, 你们这些人会想要如何动摇我天静寺的根基;让我们看看,你们又能不能在这场变革中守住我佛门的家业。

世界之下的暗土里, 魔身自本源中显出一双幽暗无光的眼睛。

那双眼睛转了转眼珠,望向了天静寺后山处,细细看过清见大和尚和圆微两位的动作表情。这双眼睛的眼底分明一直毫无波澜, 可他落在净涪识海里的声音却带着笑意。

‘看,我们的这位师伯。他可终于不再装聋作哑了。还有圆微......’

伴随这声音出现在净涪识海里的, 还有他特意送了过来的景象。

在那景象里, 宽袍大袖的青年和尚一步步稳稳踏下长长的石阶, 眼神幽深, 表情平静,身后一尊满目慈悲的千手千眼观世音法相若隐若现。在石阶尽头的那片平地上,还有一位眉眼沉凝的安静僧人迎着山里吹来的凉风,缓慢却坚定地走向那被无数舍利塔簇拥在正中央的那一座属于他的舍利塔。那一座舍利塔上有佛光浩瀚,照亮这一位灰袍僧人的道路。

‘到底是天静寺的主持啊......’

魔身的声音里隐隐有着感叹, 但那些被他送到净涪识海里的景象们却是突兀地一顿,在下一个顷刻间被脱去所有的色彩,定格成了一幅干净的黑白画像。

这幅黑白画像看着像是一幅精心描绘的精美画卷,但又何曾不像遗像?

原正在山林中行走要寻一处真正安静的所在的净涪忽然一顿,看了看那一副黑白的画像,又往魔身的方向扫了一眼,才点了点头,道:‘天静寺自来就不是可以任意拿捏的软柿子,他们要真的小看了人家,吃亏是必定的。’

魔身在识海里轻笑了两声,似乎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又像是想要转移净涪本尊的注意力,目光一转,竟就将妙音寺那边的热闹景象连带着声音一道送到了净涪的识海。

天静寺这边清见和圆微已经开始着手为那未来必将到来的艰难日子做准备,但妙音寺这边却竟然比之往日还要更轻松畅快。

净涪看得一眼,先就微皱了眉头,但很快的,那稍稍拢起一点高度的眉峰就平复了下去。

妙音寺各阁的主事长老们此时正被清源方丈请到了方丈云房,齐聚在一起说笑闲话呢。

大和尚们各个都是眉眼舒展,神情带笑地在他们惯常的位置上落座。在蒲团上坐定后,这些大和尚看了看左右,也没多拘束,三三两两地寻了旁边的大和尚说话。

其中还要以藏经阁的清笃大和尚这边最为热闹。

净涪立在山林中,安静地看着、听着。

此时清笃大和尚左右两侧的大和尚都侧目看他,笑着询问道:“早前那会儿,净涪是突破了吧?清笃,你知道净涪他如今的境界是在哪一层吗?”

还没等清笃大和尚说话呢,旁边就有大和尚应道:“净涪如今境界在哪一层?师兄啊,这问题你问清笃,没用的!自净涪受了比丘戒后,可是一直都在外头为了《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奔波劳碌,清笃他就缩在寺里,都再没有见过他。又怎么会知道他的境界在哪?”

正堂中坐着的大和尚一阵哄笑,清笃大和尚也不计较,他点点头,带着笑意的话音高高地响起,险些没能传到正堂外头去。

“师弟这会儿可说对了,我还真不知道净涪那小子现如今的修为都到了什么地步呢。那小子的修为进展,啧啧啧,实在是快得惊人。那一重重境界破下来,就像是劈竹子似的,‘噼里啪啦’的就破了,没见他发愁过。”

另一侧又有大和尚点头道:“还真是。他才这么点年纪,已经成为比丘不说,还至少在十住里走出一小段距离。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出众的人物。”

他转过视线来,看向清笃大和尚,叹道:“藏经阁这一代可真是了不得。”

清笃大和尚志得意满地昂起了头。

魔身在净涪识海里轻笑着打趣道:‘净涪比丘啊,你可是这么多位大和尚从来没见过这么出众的人物呢......’

净涪本尊没有什么表示,一直隐身不出的佛身却是有点不自在地在佛光中低唱了一声佛号。

‘南无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