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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涪想了那么一会儿, 便又放了开去。

这里头或许有人使了力, 又或许只是单纯的因缘际会。如果只是后者,他无话可说。而倘若是前者,那么使了力的无非也就是那么几个人, 为了那么几件事。

净涪确实不太愿意被人当棋子使, 但他既然身在局中, 本身实力又不如人, 他又能如何?

难不成他还要自杀出局?

那样愚不可及的事情也就只有愚蠢到了极致的蠢人才能做得出来了。

净涪摇了摇头,将手中的两片贝叶重又收回褡裢里。

终究, 他不会一直这么弱!

净涪从褡裢里收回的手里又拿了一部经义。

敏感地察觉到些许异样的白凌偷偷往净涪的方向递了几个眼神,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心中失落, 又怕被净涪发现,立时便要收回目光,却冷不丁地瞥见净涪手上经义封面上的那几个字。

《浅解佛说阿弥陀经》。

白凌的目光一顿。

净涪一边拿着手中的经义转身坐正, 一边淡淡地往白凌的方向看了一眼。

白凌虽然有一霎那的愣怔,但他的身体却很好地保持了他的警觉性。

还没等他回神, 他的身体先就微微一颤, 随即便就转过头去。

直到白凌的眼神再度聚焦, 他才终于察觉到自己心腔间急跳的心脏和身体各处细密的汗珠。

白凌在原地静坐了好一会儿, 才终于又有了别的动作。

净涪也只是看了白凌一眼,便再不去看他,而是低着头,两只手同时翻起了身前摆放着的那部经书和经义。

他并不是随意地翻页,而是极有目的极有对应地翻开一页页经书。

他的识海中, 隐遁在无边金色佛光中的净涪佛身也显化出了身形,借着净涪的眼睛一行行极认真极仔细地对比着看过这一页页一行行的经文和经义。

纵使他根本不是第一次翻看过这一部经文和经义。

无边暗土世界里,魔身只是往净涪的方向看了一眼,便再也没有旁的动作。

待到手中的这一页页书页翻尽,佛身沉吟半响,叹息道:‘恒真这样的做法,可真算得上果断。’

当然是果断。

这么一部《浅解佛说阿弥陀经》拿出来,不说和当年慧真和尚尚在的时候所留下的那些解说《佛说阿弥陀经》的经义对比,单只和早些年那一场千佛法会中慧真罗汉解说的经义对比,也足够让旁人看出问题来了。

须知,别人也不都是眼瞎的。

既然看出了问题,看出了这里头慧真的种种私心和手段,那些个大和尚真的就没有怨怼吗?

怎么可能?!

当年天静寺为佛门祖寺,作为二代祖师的慧真更是天静寺名副其实的开寺祖师,他的地位和威望决定了《佛说阿弥陀经》、《佛说无量寿经》、《佛说观无量寿经》这三部根本佛经在景浩界佛门弟子中的特殊地位。

万万年来,甭管是天静寺这个祖寺中的千千万万佛门弟子,还是妙音寺、妙定寺、妙潭寺、妙理寺、妙安寺、妙定寺六分寺中的佛门僧众,更或是天下间数不胜数的的凡俗僧众,都将这三部经文奉为圭臬,一生坚信不移。

他们这样做的,也这样全心全意地感激着那个将这三部无上经典传下来的慧真。

可万万年后的某一天,却又是慧真的转世告诉他们,这三部佛典中的《佛说阿弥陀经》解读有误。

于这些信徒们而言,那根本就如同天塌。而于佛修弟子们而言,那就是逼着他们重新审视自己多年的修行和认知。

像清泉大和尚那样开始质疑当初慧真对“根性”的定义只是这种状况的一个缩影。类似清泉大和尚这样的佛修还有很多,很多。

自己亲手动摇自己的信仰根基,宁愿断尾求生,也不愿意任由这个把柄落在旁人手中,成为砍向他的利刃。

在万万年的拖延后,在《金刚般若波罗蜜经》全经现世之前,慧真他自己亲手持刀剜出了他身上的腐肉......

净涪本尊没有看向识海中的佛身,却也回了一句:‘他毕竟也是一位王者。’

佛身想到如今同样行走各地的恒真僧人,面上浮现一丝喟叹。

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