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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泽面色已经平静了下来, 他只问道:‘为什么?’

程沛也很平静, ‘因为我兄长他不是那样的人。’

司空泽没有和程沛纠缠这个问题,他只说道:‘所以我说的如果。’

程沛听得出司空泽话中的敷衍,他皱了皱眉, 心底很有些不悦, 但他还是很认真地平复心情, 平静地再一次重申道:‘那我也会站到我兄长那边去。’

司空泽再一次问道:‘为什么?’

程沛道:‘因为我母亲会希望我站到兄长身边。因为我也想站到我兄长身边。’

司空泽的声音有些淡:‘单单只是因为他是你兄长?单单只是因为你们之间的这份兄弟情分?因为你们之间的母子情分?’

程沛的声音也冷下来了, ‘是,也不是!’

‘兄长他确实是我的兄长, 是我母亲的儿子。他与我有兄弟情分,与我母亲有母子情分, 但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原因。’

程沛的语气开始不自觉地加重,‘更重要的是,我兄长就是我兄长。他就是他。他是程家的程涪, 佛门的净涪,妙音寺的净涪!’

司空泽心神一震, 忍不住抬起视线直视程沛。

程沛或许一直无知无觉, 但他隐隐猜到了什么。他就像是被触及了逆鳞的神龙, 绷紧了他所有的神经, 以一种近乎责问的姿态对着司空泽,完全不理会司空泽在此之前还是他师父的身份。

‘你到底都将我兄长当成了什么人!?’

司空泽哑口无言。

他的目光飘了开去,却在下一个瞬间直了起来。

却原来,在他视线的尽头,正有一个身着庄重黑袍的光头小和尚托着一座幽幽寂寂的宝塔,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他......

他居然没有走!

司空泽绷紧了身体,木着视线看着净涪。

净涪面上的笑弧再稍稍往上一抬,然后他竟什么都没有做,就在司空泽的目光中施施然地转身离开。

看着彻底消失在他眼前的净涪,司空泽久久愣怔之下,终于站不住脚步,软软地坐了下去。

他没再看程沛,也没再要问程沛什么,只低垂了头坐在那里。

司空泽真不蠢,他其实也知道天圣魔君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危险暴戾,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

他早些年也不是没有见过那个小和尚?可是他当时见过的那小和尚远没有他此刻见到的小和尚那么危险!

或者说,在早年的那些时候,他见到的那个小和尚将他自己的危险和锋芒都收敛得好好的,就像锋芒无匹的宝剑停在了剑鞘里一样。而他现在所见到的这个小和尚,却是锋芒毕露,光芒尽显。

当宝剑藏在剑鞘里的时候,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宝剑的剑光无可阻挡,可只要它一日待在剑鞘里,那他们就可以在这一日告诉自己,那就只是一柄华美的宝剑而已。

这是一种自欺欺人。

司空泽也知道,可是人就是这么一种习惯了自欺欺人的存在。

司空泽多年修行,当然不仅仅只是修为、手段乃至年龄的增长,随着年龄见识一起增长的,当然还有他的心性。

以他的心性,面对旁的什么人,他也都能面不改色,也都能做到得体自然。

可偏偏,那时站在了他面前的,是当年的天圣魔君皇甫成。

见到他,浮现在司空泽心头的,不是敬佩不是钦服甚至不是战意敌视,而是连司空泽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的惊恐和躲避。

许是连天圣魔君皇甫成都不记得了,当年剑君左天行流落异世的时候,接手道门布局、担负道门抵御魔门重责的诸多道门长老中,就有一个他。

可是即便他拼尽一切窥探天机,借助天数布下阵禁阻拦,就算他们这些道门联军集合了道门一众盛名长老,但当天圣魔君出现在战场上的时候,哪怕他没有出手,只是坐镇后方,输的、败的、逃的也多是他们道门一方。

哪怕借助了天数,哪怕集合了道门诸多长老之力,他们也赢不了他,他们甚至拦不下他。

司空泽木然地坐在自家灵宝的残片上,空洞的目光似乎又回到了那些拼尽一切浴血奋战却总是败败败的日子。

然而,不得不说,他如此惊恐着天圣魔君的同时,其实也在敬佩着他。

因为......

就像他们这些人每每对上他都是失败那样,天圣魔君对上剑君左天行也都是输多赢少。可当他们的锐气、战意乃至是心气都被天圣魔君挫去的时候,天圣魔君他却仍然能够昂首对上剑君左天行。

不管此前的种种战绩是胜是败,在最新一次争斗甚至是厮杀来临的时候,他总还能带着无匹的锐气和锋芒迎上剑君左天行。

这就是魔门的天圣魔君皇甫成,是可堪与他们道门剑君匹敌的魔道魁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