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诊所回去, 禾微的眼泪流了很久很久,看的祁晓都慌了, 但是她说话很正常,吃饭喝水亦如常,甚至还记得铺床、浇花刷微博。这样子祁晓看不懂了, 又不敢多问,若是再出现之前诊所里的样子,那太可怕了, 上官玖月有办法对付,他可没有啊, 他好不容易抱在怀里的姑娘,怎么舍得放弃。

他到现在可能是最莫名的一个人,因为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请出来了,他本身是比较生气的, 上官玖月仿佛弄了一个烂摊子, 然后丢给他。而他想投诉都无门。

到夜里禾微的泪水才刹住了车,两人已经躺在了床上, 依靠在祁晓的怀里,她轻轻的开了口,“祁晓,我知道了, 上辈子的真相, 我想把缪美华千刀万剐。”她的声音很冷静, 千刀万剐四个字更是冻到结冰。

“我根本就没有病,是她下了毒,对亲生女儿下了毒,那是谋杀,是她的一念之间让我在病床上躺了十年无知无觉!”

禾微的语言组织很混乱,但陆陆续续的把一些关键词都说了出来,祁晓自己拼凑了一下就知道她话语的大概,内容让他都惊呆了。都说虎毒不食子,缪美华简直丧心病狂,就这种人还能做孤儿院院长?太可怕了吧!然而现在禾微的精神状态也有些危险,恨意,是一种损人不利己的情绪,他并不希望禾微拥有它。

于是他将禾微紧紧拥住并在她耳边轻叹,“别怕别怕,交给我吧,我让会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

禾微素来最听祁晓的话,他的安慰是她心灵上最好的良药,茫然无措的姑娘在他的怀里渐渐平息,沉睡

这一晚,禾微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上辈子她过世以后,祁晓在救助所外的哭泣,他捏紧了拳头说是他自己没用,来晚一步,禾微不懂,上辈子她跟祁晓又没有在一起,为什么会是来晚一步。

梦境继续,她才看到,为她哭泣的不只祁晓还有于彤欣,原来上辈子没有她,于彤欣和祁晓算是好友,因为知道祁晓也来自这个孤儿院所以拜托他找寻这样一个小女孩。

祁晓放在了心上,可找了很久都没有音讯,这让他产生了疑惑,随着调查的深入他发现于彤欣要找的人就是自己幼时欢喜的小姑娘,他有些激动却不敢出现在她的面前,那时候禾微还是可以动动手指的,于是祁晓偷偷的在网上跟这个叫禾微的姑娘聊起了天。

禾微的性格比他想象的要开朗并乐观。让他在幼时的喜爱上多加上了几分心动,可他到底是顾及禾微的病情,一直犹豫,这样的犹豫让他心存愧疚,于是在公益活动中他突发奇想建立了渐冻人基金会,希望从别的方面,至少为她做点什么。

后来禾微彻底不能动了,给祁晓写了一篇长长的邮件,用童真的语气告诉这个居心叵测的怪叔叔,她要出去玩了,去一个美好的地方,让祁晓不要想她,祁晓那时候就觉得自己不该,不该这样欺骗一个单纯可爱的人,然而许许多多的原因,包括公司和朋友都不让他去接近这个小女孩。

他动摇了,并放弃了。他想等他再有地位一些,总能自己决定喜好的时候,再把这个姑娘接去,起码给她更好一点的病房,照顾的好一些。

然而等他真的拿到了戛纳的影帝,可以不惧怕任何人的时候,他回到孤儿院却听说她已经过世了。这悲哀来的汹涌,让他无所适从,他们可以说连面都没有直接见过,却牵动了他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一根神经,他悲恸,伤心欲绝又愤恨自己当时的无能。

可他当时没有办任何手续去领养过禾微,所以连他的身后事都没有他的份,消息告诉于彤欣,对同父异母的妹妹感情复杂的于总也忍不住落泪,同一个父亲,禾微却太惨了。她不是个真的没有感情的人,只是不善于去付出感情,缪美华她不喜欢,禾微却何其无辜,她只能选择自己最擅长的方式,为她多花了点钱,买了块好墓地。

禾微的头七,过的很惨淡,墓碑前站着的只有两个人,从小关爱她的何叔还有傍晚偷偷来的祁晓。愧疚感压的他喘不过气来,只听他清晰的说道,“我愿意用余生去选择一个重来的机会,如果再来一次,我一定早一些看清楚自己,再不为了面子事业放弃你。”

这句话令旁观者一样的禾微呼吸都凝滞了,她无声的呐喊着,不要啊!不要用余生去换,不要!

可她的呐喊上天没有听到,祁晓的愿望,却被接纳了,从墓地出去情绪低落的祁晓独自开着车,阴沉沉的天憋了许久,终于倒下雨来,如倾盆一般从头上盖下,祁晓打开雨刮器依然看不清楚前面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