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扶着梁舒,一边不解的问道:“娘娘,您是如何知道德妃与司马大人议过亲的?”

舒妃斜睨了她一眼。却没有回答。

彩曳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赶紧噤声。

梁舒在宫中五年,深知权力的重要。今年刚入宫十名妃嫔,个个都有不输之姿,不凡出身。她处于禁足时期,而皇上要雨露均施,再加上齐国公主将在十日之后便到京都,真要是如此,等半月她出来,该冒头的冒头,后位指不定都有人了。到时她再想东山再起也难了去了。所以后宫之中的女人,不怕罚钱,就怕禁足。

她自己也担心等她出殿会不会少了宠爱囡。

这孩子,来得真及时啊。

她的手伏在自己的肚子上面。如果是男孩,就是皇上的嫡长子…鲺…

彩曳仿佛看出她所想:“娘娘,您放心,奴婢听老人说肚子尖的是男孩,奴婢瞧着娘娘的肚子像是要生皇子的。”

“才三个月,你看得出什么。”梁舒叹了一口气:“我倒希望是个女孩。”

彩曳仔细想了一想,方明白了梁舒的担心之处,不禁道:“娘娘是担心那些世家嫔妃会视娘娘为眼中钉?娘娘如今怀了身孕,皇上命御医和内侍随时待命,甘露宫里面皆是娘娘的心腹,娘娘只要小心一点,那些人难道还能把手伸到咱们甘露殿来不成?”

梁舒望着窗外的日光,闭上眼,缓缓道:“你究竟想得太浅!你怎不想一想,我出身卑微却有荣宠,在她们眼里是以色事人,最不得太后喜欢。而德妃娘娘世族官家出身,在前朝有她祖父的鼎力支持,在后宫太后也不会为难她,若是她怀孕了,皇子是锦上添花,然而我这样除了陛下外一无支持,就算生下来,孩子也不一定能平安长大……”

“况且,陛下如今春秋正盛,以后还会有不少皇子。而前朝那些人他们只认出身,生下的皇子才有站上去的资格……”她缓缓喘了一口气:“将来的事情,也未必能够说得准!本宫要为自己将来考虑也要为自己皇儿的未来打算,那是自然不能生下嫡长子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说到这里她心中悲伤,深深喘了口气,彩曳忙斟进热水,她喝了一口,才平复心中的悸动。

她缓缓走向正殿,殿里面堆满了从各宫送过来的礼物。后宫一向如此,风往哪头吹,头就往哪边偏。

彩曳道:“娘娘,单凭皇上在后宫的宠爱谁也敌不上娘娘,昨夜您说您生病,皇上一听,连宴会都不顾,径直就往您这儿来了。”她小声道:“娘娘完全可以凭着皇上的宠爱在后宫为皇子挣得一席之位。”

梁舒瞧了一眼彩曳,静默不语,楚昭然对她的态度,是宠,不是爱,这点她还是有自知知明地。而这种宠又能保她多久呢!况且,楚昭然看起来温润温和,谁也不知道他绝情起来是什么样子!但是这些话她不会对彩曳讲的。她只会自己藏在肚子里。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再艰难再难熬,她不会后悔。

想到如此,她恢复斗志,侧头道:“如今这风言风语的不知道有没有传到德妃娘娘耳里。她自认拿了我的把柄就可以隔岸看我和太后争斗,本宫怎么会这么便宜她,她既然想与我联手对付齐国公主,那么总得拿出点诚意来。”

“娘娘说得是。”彩曳笑道:“德妃娘娘最注重名声。想来对太后不会再那么言听计从,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

梁舒轻轻一笑,王佳安以为她抓住她的把柄,却不知道她也知道她的秘密——当她离开叶家时,在不远处无意中撞到他们二人,少女一脸娇意,少年温和含笑。那景致她至今难忘。只觉惬意温暖,两相生情。

销红倚翠风流事,最重青梅竹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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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已深,烛火轻燃,方淼晴此刻正坐在床上,手里绣着针线。烛光将少女的影子拖得很长,纤细的一条,朦腌的看不清轮廓。

就在这时候,窗户传来敲门声。

她一怔,此刻已经天黑,四周寂静,只当自己是听差了,却又听得窗户响了几声,声音清楚,又似乎见她还不开窗户,一声一声的响着。

方淼晴立刻披了外袍,手里握着匕首,警觉的向窗边走去,开了一条缝隙。

司马韵一身白色绣鹤袍,腰间拄了块藏蓝色的玉佩,色泽上佳,整个人俊朗出众,若不是莫名其妙出现在窗户边,在这样美好月色的景致下出现,倒也是一桩赏心乐事。

方淼晴微愣了一愣,才问道:“大人,你怎么来了?”三番两次半夜出现,他把这里当作什么。她手扶着窗坎,窗户只露出一点缝隙,露出她完好的半边脸颊。显然是不打算让他进来。

司马韵表情阴郁的沉声说道:“方淼晴,你别以为上一次我饶过你,你就以为你可以得寸进尺!”

”不,不是的大人。”方淼晴小声道:“虽然您不把我当一回事,但是我并不觉得我们两个关系好到我可以穿着中衣就见您

。容大人让我换一件衣服。”

司马韵一愣,见窗户在他的面前关上。

过了好一阵子,门吱的一声打开,少女探出一个头:“大人,虽然您武艺很好,跳窗轻巧,但是可以走门的为什么要跳窗。”

司马韵冷哼一声,这才正大光明的从门口进去。

方淼晴身穿着一件暗色衣裙,她将头发挽起,露出修长的脖颈,右边放下一片头发盖住脸颊。然后,整个人侧着左边的身体站着。这样看过去,莹白别透,好似空谷幽兰,可见是用心打扮过的。

“真难看!”司马韵突然说道。

“奴婢蒲柳之姿难以入大人眼。”方淼晴并不生气,给他倒了杯茶:“大人,这儿简陋,没有好茶可以招待您,你随便喝点。”

她坐在他的身边,声音温和:“大人,你今天怎么来这里?”离得近了,才发现他身上有一股酒气。

司马韵喝了几杯清茶,道:“舒妃娘娘怀孕,皇上高兴,特在御花园里摆宴。我也被邀请其中。”

楚昭然登基也有八年了,若是别的皇上早有好几个皇子,他不仅皇子都没有,连公主也没有一个。时间久了,对国家社稷,对皇上的名声都会不好。这儿梁舒怀孕,这的确是件大喜事。

方淼晴笑了笑,又问道:“皇上摆宴与我何干,大人来我这儿找我是否有事情?”

司马韵一时间竟然微微一愣,过了好久,才不耐烦道:“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认真听话,有没有被人欺负。”

方淼晴大致思索了下御花园到掖庭局的地形,这来回需要躲过禁卫军,颇费时间。她抬头看向司马韵道:“我很好,让大人费周折了。”

司马韵见她似乎真的很好,更加烦躁,自己也不知怎么得就来到这儿,只能打量着四周,看见她放在床上的绣品,道:“你在刺绣?”

“是。”她从床上取过自己的绣样,递到他的面前:“大人看看我这个绣样如何?”

司马韵低头一看,见她托着绣品稳稳的放在自己面前,略一犹豫,还是接过。

是三朵梅花,颜色鲜艳,栩栩如生,甚为精致。

“大人看看,可有比上一次好很多。”方淼晴问道。

“是好了一点。”司马韵嘲笑道:“看来,你在掖庭局也没有闲着。至少这绣工有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