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绿云解开她的衣衫,惊得叫出了声,发觉不对,才赶紧捂了嘴,压低声音,“姑娘,您怎么伤成这样啊?”

肩膀、手臂、膝盖、小腿还有大腿上的好多处都出现了大块黑青,有几个地方已经紫涨发肿,还有的地方破了皮渗出了血丝……

绿云的声音带着哭腔,周明珊怕惊动人,赶紧安抚道,“没事儿,别大惊小怪的,就是皮外伤,歇息几日就好了!”

屋里只有常备的跌打药酒,治外伤的药却没有。

绿云稍微懂一些医理,有些心疼她,“姑娘,您先忍忍,这药酒得过些时候才能用,到时候婢子给您揉一揉能好得快一些,可这破了皮的却只能拿盐水先洗洗了!”

周明珊点头,“没事,等张大夫来了从她那儿拿点药就行了!”

张大夫医术高明,连三奶奶去年难产都救得回来,这种小伤肯定不是问题。

绿云想明白便点了点头。

张大夫被何重骑马飞驰带到庄子上的时候,脸色比袁氏还白,直歇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周明珊虽然心急如焚,可也清楚厉害,只得强自忍着。

若是张大夫本身状态不好,对于诊脉也是百害无一利。

张大夫缓过气后便一刻也没耽搁直接来到了袁氏床边,而她的眉头从把手指放在袁氏手腕上开始便再也没舒展过。

“不是说了要好好静养的吗?你们要是不想让她活着,就死劲儿折腾……”

大凡大夫都见不得病人不遵医嘱,尤其是张大夫,在袁氏的病情上她花费了不少心血,而且周明珊又对她很是不同,所以看到袁氏这么副模样,心里很是生气,话便有些不好听了。

周明珊本就愧疚不已,哪还会怪罪张大夫说话不中听,也不辩驳,只一个劲儿地请求道,“张大夫,求求您了,想办法救救我娘吧!”

对于周明珊平素的性情张大夫再清楚不过,可以说没人比周明珊更在意袁氏的身体了!

她只是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当然不会真的怪罪周明珊,叹了口气,“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娘真的再也经不起了……”

虽然心底已经有所预料,可是当这样的话真的如此清晰得传到耳朵里面时,周明珊还是忍不住心神剧震!

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她一把捂住嘴,阻止了脱口而出的哽咽,一股如刀绞一般的剧痛从她的心口一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让她不由自主得躬下身,紧紧缩起了身子……

袁氏是在天色已经泛白时分才清醒的,不过没说几句话,便又陷入了昏睡。

张大夫又诊了一回脉,说是暂无大碍,周明珊心中的大石这才落地,精神一松身子便有些打晃。

见状,众人纷纷劝她去休息,周明珊起初还不愿,后来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在平日丫头们值夜的矮榻上歇了。

如此,两三日过去,袁氏的情形彻底稳定下来。

张大夫也提出了告辞。

周明珊也知道张大夫不可能一直呆在庄子上,此次也是为了袁氏才不得已而为之,只得谢了又谢之后才叫人好好送走了张大夫。

而张大夫走了没多久,袁文忻终于回来了。

“该死,真是的!”知道了袁氏的情况之后,袁文忻下颌崩得紧紧的,对自己非常之时不在家万分后悔。

周明珊安慰他,“忻舅舅,你又不是诸葛孔明,如何能够未雨绸缪,况且穆世子也来帮忙了!”

闻听穆煜廷过来帮忙,袁文忻倒是没什么意外之情,似乎天经地义一般。

周明珊的好奇心又被勾起来了。

难道忻舅舅和穆煜廷的关系如此熟悉?

没等她继续想下去,便听袁文忻又冷冷地问道,“顾氏呢?”

居然直接叫了“顾氏”!

周明珊讶然抬头,轻轻道,“还在西厢住着!”

袁文忻似乎猜到了她的想法,朝西厢看了一眼,才恨恨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添乱也不挑时候!”

成见如此之深,显然不仅仅是因为这次把袁氏气晕之事。

想起袁文忻自从上京之后便一直住在兴远侯府,周明珊有些了然。

不过,她也没有吭声。

纵使顾氏有千般错,袁文忻是小叔,她更是晚辈,暗地里指责对方也不妥。更何况此次母亲被气病之事,顾氏纵有七分无理,那她周明珊至少也有三分错处。

况且,袁氏已经知道了素馨之事,那就意味着她再也不用因为顾虑袁氏而一直小心翼翼,顾氏和袁家的亲事也不再成为她的牵绊。

她转了话题,“忻舅舅这几日去了哪里?”

袁文忻的脸色依旧有些黯然,“通州那边的生意有些波折,事情紧急……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事已至此,再自责也是无用。

“张大夫建议母亲就在庄子上休养,可母亲却坚持要回侯府,忻舅舅不妨去劝劝!”

袁氏和袁文忻姐弟之间感情很是不错,可袁氏作为长姐,非常担心小弟弟的婚事,所以一见袁文忻就会下意识唠叨他,而袁文忻自由惯了,在外面也是一呼百应,管着几百号人,很是受不得这个,索性常常避着袁氏。

这次许是内疚,周明珊一提,袁文忻便应了。

待午膳时分再见到袁氏的时候,她便知道这个提议是正确的。

袁氏的口风已经有了松动,“显国公太夫人此次帮了这么大的忙,娘既然已经可以下床,当然应该去致谢,总不能不吭一声就回了京城……祝嫂子是个能干的,有些东西可以让她先看着筹办……”

祝嫂子是凝烟的娘,和凝烟不同,是个爱说爱笑极爽快的性子。

去岁,因着生双胞胎人手不够,袁氏又卧床不能理事,周明珊便建议袁氏从家生子里面选了几个伶俐能干的媳妇,祝嫂子便是其中之一。

只说了宁姐儿抓周的事儿,却没提最要紧的。

母亲坚持要回京城,最重要的其实就是为了她的婚事,离宁姐儿抓周毕竟还有差不多一个多月。

周明珊暗叹一声,知道母亲依旧耿耿于怀,却也不敢再去挑破那个伤疤。

又陪袁氏说了会话,她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隔日,周明珊在袁文忻的陪同下去了李庄。

论理,袁氏是该亲自去致谢,可她是久病之人,徐太夫人又上了年纪,就怕两边有什么忌讳,冲撞了,后来还是决定让周明珊代她去。

李庄田亩比袁氏的庄子要多不少,佃户更是翻了好几倍,除此之外,一眼望去都是绿油油的,几乎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