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前种的梨树”这几个字传达出的信息颇耐人寻味。

在明束素耳中,那分明是一段活灵活现的过往:

晋、风两人一见如故。一向不许外人无故进入重山的晋采雅破格邀请她入了山,两人谈天说地,互诉衷肠,交换了表字,风清嘉甚至连喜欢的人都不瞒她。

这期间,晋采雅与她一齐手把手地种了梨树,每日给树浇水施肥,情愫暗生。

也不知是为了什么,风清嘉总不会在一个地方多留,尽管晋女王百般挽留,仍旧只能望着她的背影离开,直到多年后的今天,两人又再次重逢。

和吃醋的王爷思考的角度不同,王霁这一路来亲身感受着雪山寒冷。她听闻那话,内心却是在讶异着喜温的梨树居然能于雪山之中成活。

然而再一想,她也听出了其他意味,不由得瞥了眼旁边别扭着的“未婚”妻妻俩,暗自低头一笑。若是从其他人嘴里说出来,王霁会怀疑其是否存心挑拨。但是出自晋采雅之口,那定然是无心的言语了。

这道理,那两人聪明如斯,又怎么会不晓得。

王霁不懂明束素为何要吃醋,也不明白师姐既然处处尊她身份,留有分寸,为何这种时候又一副理亏的模样来。

情爱两个字,果然是最难懂的。

王霁摇了摇头,忽然想到师姐怀里还揣着一块绣着梨花瓣的素锦帕子,万一明束素发现了,不知道会闹出怎样天大的别扭起来。

和这样一个爱计较的人过日子,才不开心。

她若是要像师姐一样找个妻子,定然是选温柔似水,爱她入骨,既肯十二分地容忍她那闹腾性子,又似师姐那般才貌的上上等人。

要是还能小心眼少些,单纯,但不愚笨,那就是最好不过了。

“霁儿和采乐一同住在南院。”

晋采雅伸出手朝南边一点,给她们分好了住处。

王霁并不在意住哪儿,反正山上山下的建筑都一个样,只要不是里面种了梨树的那间屋子就行。

房子里种树,那便是一个困字,意头太差。

她转头朝后望,不远处,晋采乐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已经赶了上来。但她满头满脸堆着雪花,嘴唇冻得青紫,两颊通红,一张可人的小脸上混杂了许多颜色,十分好玩。

王霁和晋采乐共处了不少日子,虽然实际交谈甚少,晋采乐又经常无意识地落了她的面子,但王霁喜欢晋采乐单纯的性子,此时看她的可怜模样,心里略有些为她不平。

初初见面,晋采雅那股和师姐一样的温柔味道,分明该是她的错觉。

这样心狠地惩罚自己的妹妹,这女王怕不是真的冰雪做的心肠吧?

“霁儿,你觉得哪儿不好?”

晋采雅观察到小丫头咬着下唇,神色有些异样。她不是很明白那具体表示什么意思。但客人为先,若是王霁不满意住在南院,换地方便是。

明束素和风清嘉没有看这边,仍然是两个人,两个闷葫芦似的,偶尔望望对方,又不肯说开了交流,打着哑谜,也不知究竟有什么趣味。

王霁本不该说什么,但晋采雅望着她,她竟是忍不住地往前走了几步,凑近晋采雅些。随后她觉得不妥,但又不能不说话了,只好轻声道:

“采雅姐姐,你罚采乐步行上山,我心里有些不开心。你身为她的姐姐,心里应该更难过吧。这规矩,既然已经稍作变通了,为何不干脆免了责罚呢?”

晋采雅有些讶异。

她们相处时,王霁才那么丁点儿大,现在身形拔长,也是个亭亭少女了,想来年岁流过,王霁该是丝毫不记得自己。

见面时,她不避讳地抱着自己撒娇,显然是为了和她一起来的采乐求情,不是因为她还是那个粘她的不得了的小包子,这一点晋采雅心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