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元年的冬天,弘时下旨加封盛熙为平南大将军,挂帅出征,剿平西南土司之叛乱。盛熙终于如愿离开京城了,宜萱耽搁了大半个月,也终于要启程去昌平了。

启程的那一日早晨,和鸾哭着跑来,“姑姑……”

看着她满脸泪水的模样,宜萱便道:“好了,盛熙出征的事儿,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如今哭有什么用?”

和鸾却道:“我不是为这个哭的,而是——我、我月信来了!”

月信?宜萱面色有些古怪,来了就来了呗,当女人的,谁不得遭点这个罪呀?不过想着如今她嫁过来,这种事对她说也正常,便道:“我那儿有上好的阿胶,你拿回去并红糖、红枣一起熬了喝,很是管用。”

“姑姑!我不是那个意思!!”和鸾一脸的委屈之色,“我是说,我月信准时来了!!”

“准时来了是好事啊!难道不准才好?”宜萱古怪地望着和鸾。

和鸾的脸色顿时又难过又纠结,竟是一副没法说清的样子。

宜萱却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哦,你是那个意思啊,我明白了。”——月信准时来,就是没怀孕呗!

宜萱只得笑呵呵安慰道:“你和熙儿也就大婚那晚同房,就一晚上,如今这般也正常!”——现在她也只能这么安慰,她总不能说你和熙儿不可能有孩子吧?

和鸾哼哧了两身,“可是、可是我想有个孩子……”

宜萱叹了口气,和鸾自己还是个孩子脾性呢,想要孩子?宜萱真觉得有点不太合适!不过这话他没说出口,免得这小妮子受不了。

安慰了一通。才叫和鸾略略止了哭声,宜萱吩咐玉簪去端了一盏牛乳燕窝给她压压,心中思量着和鸾这性子,身边又有个不安生的冯嬷嬷,日后和熙儿的夫妻生活,只怕只会往坏的方向发展。盛熙虽说要考虑一下是否留下,可宜萱瞅着他的心思。怕是多半不会为了和鸾留下来的。

唉。心中叹了一口气,宜萱见和鸾已经平复下了心情,便谆谆道:“鸾儿。你身边的教习嬷嬷冯氏,可是你皇额娘安排的?”

和鸾点了点头,“统共两位教习嬷嬷,冯嬷嬷是额娘得力的人。还有一位陈嬷嬷,是皇玛嬷赏赐的。”

宜萱认真地看着和鸾那张娇嫩漂亮的脸蛋。语气也是无比认真,“这个冯氏心思不正!”

和鸾垂下头,“我知道姑姑您肯定还在为大婚之夜的事儿生气,冯嬷嬷那么做也是为了我好。”

宜萱正色道:“可她这种‘好’。只会叫你和熙儿的关系越来越不好!!”

和鸾面色一震,嘴唇一颤,沉默了下去。

宜萱徐徐道:“那晚的事儿。就算我不计较,可熙儿是真的生气了。可到最后。你都没给他一个交代,他心里窝这一口火,所以要出征西南,也算是出去消消火吧!”

和鸾咬了嘴唇,“可我已经罚了冯嬷嬷三个月月例银子了……”

宜萱突然笑了,三个月月例?呵呵,看样子和鸾是当真倚重冯嬷嬷啊,叫她笑得愈发无奈得紧,“冯嬷嬷固然忠心,可她的忠心是想法设法帮你压制熙儿,有她在,你和熙儿的关系好不了。”

和鸾盈盈望着宜萱:“姑姑是让我把冯嬷嬷撵回宫?”

宜萱轻轻点了点头。

和鸾急忙摇头,“那怎么行?我出嫁前,皇额娘还连番嘱咐要我多依仗冯嬷嬷呢!而且要是把冯嬷嬷撵回宫,只怕额娘还不晓得被气成什么样呢!”

宜萱不禁笑了,“你额娘自然也是为了你好,可她派来的人,只会教你如何做固伦公主,却不会教你怎么给人做妻子。”

“我……”和鸾有些凝噎。

宜萱神态温和,“当然了,我只是给你一个建议。决定权还是在你自己手里。”——该说的话,她都已经说清楚了,剩下就看和鸾自己如何抉择了。

和鸾走后,她把一枚折叠得四四方方的浣花笺纸递给玉簪,“这个是给锦屏的孩儿取的名字。”——翻阅了不少书,宜萱总算找出一个雅致的名字了,也算是兑现了之前对锦屏的承诺了。

玉簪忙打开一看,脱口而出便念出了上头的两个簪花小字:“其志?”

宜萱点头,笑吟吟道:“是陶渊明自传里的一句,‘衔觞赋诗,以乐其志’,陶渊明号五柳先生,选他自传里的词儿,也算相合了。”

玉簪温温道:“奴才不懂词赋,只听着‘柳其志’三字,觉得顺耳又好听,想必是极好的。以后,锦屏和柳淮的儿子,便叫‘志哥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