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选秀在五月就落下了帷幕,雍正陛下循例给自己留了两个,不过都是汉军旗的,姿色倒是不错,不过只是中等偏下的家世。

不过也给自己弘时和弘昼两个儿子后院各自添了两个格格,自然是叫皇后李佳氏斟酌着选的,李佳氏倒也不偏心,都是一满一汉——既然是格格,自然都是家世好不到哪儿去的,挑着好模样、好生养的也就是了。

这一年选秀最隆重的,无非就是六阿哥弘晋嫡福晋的人选了,自然就是光禄寺卿柏绶的女儿,柏绶当年对李家的投资,如今也算是得到相当丰厚的回报了,自己的女儿做了皇子嫡福晋,当真是光耀满门了。

李佳氏笑着说:“倒也不全是念着往日情分,我是真真瞅着柏绶的女儿不错。私下里也叫晋儿瞧了,他自己也很中意,还说要学他五哥,将来与嫡福晋举案齐眉才好。”

宜萱撇了撇嘴,忍不住暗自吐槽,还举案齐眉,把侍妾的肚子都搞大了……当然这些话,宜萱也只敢在肚子里腹诽一下。不过弘晋对于李佳氏处置孟氏、元氏二人,倒是没有丝毫异议,瞧着也却是没对侍妾上心的样子。

新赏赐去的侍妾,又是个木讷性子,空有几分姿色,弘晋也有些瞧不上。看着架势,她这个弟妹将来的日子起码会比董鄂氏好多了,至于是否能过得跟富察氏似的,那就要看她自己有没有富察氏八面玲珑的处事手段了。

富察氏的掌家本事,也着实不是盖的,不但打理得府内上上下下井井有条,如今又怀上了第二胎。连才赐进门的两个秀女出身的格格都宽宏待之——起码表面上如此。

当然了,也是弘昼的侍妾不多,到现在也统共只有四五个,其中有一个还是富察氏的陪嫁侍女,都不怎么得宠的样子,连进门的两个秀女,弘昼也是淡淡的。

今日裕妃也在额娘宫中陪着说话。裕妃自然是对这个儿媳妇千万个满意。嘴里却忙客气着道:“弘昼愚笨,哪里比得上六阿哥聪慧过人呢!”

李佳氏笑呵呵道:“弘昼自然有弘昼的好!连皇上前都说,要给他晋个郡王的爵位呢!”

裕妃听了。眼底一喜,她自然是盼着自己儿子尊贵荣耀一些的,虽说没那个觊觎大位的心思,可儿子爵位高些。总是好事!

果然过了没几日,雍正就正式下旨。晋皇五子贝勒弘昼为多罗郡王,封号为‘和’,是为和郡王——这个封号给弘昼倒是合适,弘昼秉性的确是个和善的。带人也温和。不过同日还有一道圣旨传去了阿哥所,是给弘晋的,封皇六子弘晋亦为多罗郡王。封号为“齐”。

听到这个消息的宜萱,忍不住抽搐了两下嘴角。为什么是“齐”呢?!这个封号可原本该是她额娘的好不好啊?如今兜了一圈,还是没跑远,落在额娘的儿子头上了!

其实这个封号倒也没什么不好,执心克庄曰齐,况且是一下子就封郡王!弘时这个年岁的时候还只是个贝勒呢!

其实宜萱也明白,汗阿玛怕是觉得弘晋娶了柏绶的女儿,觉得有些委屈自己儿子!李佳氏到底不是满洲八大世家,所以思来想去,便再爵位上想多弥补一下了。不过弘晋前头的哥哥弘昼还只是贝勒呢,多弟弟的总不好比哥哥爵位高吧?

“额娘!!——”盛熙兴致冲冲跑进了宜萱的长乐殿中,身上还穿着他外祖父陛下特赐的黄马褂,侍卫服也没脱下,瞧着模样就知道——这叫翘班了。

宜萱正歪在琉璃美人榻上迷糊着,脸色很是不耐,赶苍蝇似的挥手,“不好好在宫里当差,怎么又跑回来了?!”——自己儿子这个御前侍卫当的真是太不称职了,也就点个卯,就自顾自地不知道哪儿疯玩去了!

盛熙笑嘻嘻道:“今儿可是小舅舅册封郡王的大喜日子,郭罗玛法给了一日假,这会子就在大舅舅的王府里庆贺呢!”——他嘴里的小舅舅自然是比他小一岁的弘晋,而大舅舅自然就是弘时了。

宜萱“哦”了一声,便见盛熙舔着脸撒娇道:“额娘,儿子兜里没什么好东西,您那儿有幅《烟江叠嶂图》,就给了儿子呗,儿子也好拿起做贺礼!”

宜萱当即敲了盛熙一个爆栗,敲得他泪眼汪汪,“你这眼睛倒是够贼的!那可是沈周的晚年墨宝!可是当年你郭罗玛法给我的陪嫁嫁妆!”——当年她陪嫁的古画也十几幅,大半是源于孝懿仁皇后的遗物,宜萱也晓得这些东西可比金银玉珍贵百倍,一直被舍得动,顶多只拿出来点缀殿宇书房之用,从不出手。

不过既然是送给弘晋的,宜萱还是舍得的,想着弘晋平日里也没太大喜好,也就对古书画敢兴趣些,额娘李佳氏那里有几幅好的,也全都被这个小儿子磨去了,连汗阿玛御书房里的倪瓒的《秋亭嘉树图》也给他赖去了。

宜萱也知道自己不是那号雅人,便叫玉簪拿了库房钥匙去取了出来。弘晋虽然学画学得不怎么样,但瞅着也是真喜欢这玩意儿了。宜萱也不拦着他培养这个嗜好。

盛熙嘿嘿接过玉簪取来的《烟江叠嶂图》,嘴甜地道:“多谢玉姑姑!”

玉簪如今也是公主府一等一的体面奴才了,连盛熙就唤一声“姑姑”,更遑论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