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是盛煦亲自把堂弟盛熙给送回了公主府。

“是侄儿教妻无方,请婶母责罚!”盛煦直接便跪了下来,疲惫的脸上满是愧疚之色。

熙儿见状,也忙跪地,“额娘,是儿子不该逞豪气,喝了那么多酒,才……差点坏了佟佳格格的闺誉。”

眼前这两个孩子,都是宜萱看着长大的,盛煦素来品性稳重,孝顺、也爱重发妻,这事儿宜萱虽然有气,却也断断没法对盛煦发火的,便抬手道:“既然没酿成恶果,这事儿我也不计较了。只是煦哥儿,你媳妇总心向着娘家,可不是一家主妇该有德行!”

这个时代,讲究嫁夫随夫,何况盛煦对佟佳氏一直极好,如今的两个儿子都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唯独只有一个庶出的姐儿罢了,还是家生的姨娘所出。

盛煦垂首道:“额娘昨晚就下令,叫令兰去祠堂思过了,只不过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儿,只对外说是她身子不适,需要静养。”

宜萱轻轻点了点头,他他拉氏出事的确叫人没话说,宜萱指了指旁边的一溜南官帽椅,道:“别跪着,都坐下说话吧。”

盛煦见宜萱已经消了气的样子,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才上前小心地坐下半个屁股,他自责地道:“其实令兰的心思打早就有了,是侄儿没早早警告打消她的念头,才有今日这种事儿。”——这事儿额娘当真是怒不可遏了,若非她拦着,只怕就要动用家法了,额娘是看在两个孙儿的份儿上,念着令兰的生养之功。才只叫她去跪祠堂,对外也是瞒得死死的。

盛煦素来心疼媳妇,可这回的事儿,他也着实觉得自己的妻子做得太过了!他堂弟可不是寻常人,可是皇上的外孙、固伦公主的儿子,有堂弟和婶母在,纳喇氏才有前途可言。若真的坏了两房的关系。离间了兄弟之情,纳喇氏的败落只怕不远矣!

其实盛煦倒是希望堂弟能娶自己的小姨子,可令兰也不能用这样不干不净的法子啊!!这哪里是结亲。分明是结仇啊!!婶母的性子,眼睛里又岂能揉得下沙子?!

宜萱摆摆手道:“罢了,这事儿不必再提了!”——谁心里头没个小算盘?只不过算计到自己儿子头上来,着实叫她心里不痛快。可如今他他拉氏也重罚了儿媳妇。宜萱也只当是给大嫂一个面子,不再计较下去了。

宜萱看着如今已经愈发成熟稳重的盛煦。便问:“你如今还在理藩院办差吗?”

盛煦笑着道:“多蒙三爷提携,今年刚刚做了员外郎。”

盛煦口中尊称的“三爷”,自然就是宜萱的弟弟弘时了,弘时行三。自然就是“三爷”了。就像当年的汗阿玛,是“四爷”,如今新一辈的皇子们也成了新一串的“爷”了。

理藩院的地位名义上和六部是齐平的。主官是尚书,下头有左右侍郎。再往下就是五品的员外郎。理藩院管理是蒙古诸藩以及西藏事务,需要的基本上都得会点外语的,盛煦去正合适,他读书不算一溜,但却精通满蒙藏汉四种语言,当初选择去理藩院,的确是个不错的前途。当初是从七品的笔贴士开始做起,如今也是堂堂的五品了。

宜萱点头道:“朝政的事儿,我不懂。你若有什么需求,便尽管去端王府就是了。”

盛煦面露喜色,他感激起身拱手揖礼地道:“多谢婶母!”

宜萱笑着道:“咱们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见外。”

盛煦这才坐回椅子上,忙问:“堂弟接下来,不知道要去哪个衙门办差?”

宜萱不由一愣,这个问题,她倒是没考虑过,便笑呵呵道:“你堂弟还小,再读几年书吧!”

盛煦听了,也不再多言,他这个堂弟真真是备受圣上青睐,打小便是皇子阿哥的待遇,和几位爷一起在宫里读书。

熙儿却有些不满意,“额娘,我不是小孩子了!”——宫里读书可都读得他烦闷死了!

宜萱立刻杵着脸,呵斥道:“不许胡闹!反正你屁股也好得差不多了!明儿就拾掇东西给我进宫读书去!!”——去西南战场上捞了一趟战功,倒是把他的性子给养野了!

她自然是容不得儿子耍小性子,第二天就给打包扔宫里,还继续让她四爷爹大人操心去!人是您老人给放出去的,放野了,就烦请您老人家给管束回来吧!

暖春时节渐渐过去,天也一日日热了起来。宜萱已经身在昌平鸣鹤园的宜芙水榭中,望着满湖盛开的千瓣莲,袅娜如旧,可惜身边却已经没有了他。

子文当年送给她的一对鸳鸯,如旧已经子孙满湖,嬉戏欢乐。

玉簪摘了七八支半开的沉甸甸的千瓣莲,道:“明日是十五,公主照例都是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不如摘些千瓣莲送去?莲有佛性,皇后娘娘是个礼佛之人,正是合宜呢。”

宜萱摘了手上的珐琅护甲,抚摸着这那含露的莲花,轻轻嗅着那沁人的莲香,轻轻点头道:“也好,叫底下人划船去湖心,挑着四心往上的千瓣莲,记得莲竿留得长些,倒时候养在大花斛里,是最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