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萱看着终于识趣了的弟弟,面露微笑,“好!那就跟我从头解释——第一,那个叫温玉的,是不是廉亲王给你的?”

弘时摇头,然后正色道:“是敦郡王给的!”

——汝妹!这特么的有区别吗?!老八和老十可是打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

宜萱额头暴起青筋,继续问道:“你和谁去喝酒了?”

弘时乖乖道:“廉亲王、敦郡王。”

宜萱拧眉再问:“他们还给你什么了?!”

“银子。”——弘时一副诚实无比的样子。

宜萱立刻追问道:“多少?!”

“额……”弘时认真思索了一会儿,道:“前前后后加起来,快五十万两了吧。”

宜萱:凸!

弘时又忙补充道:“前头几次都只有几万两,然后还有几套金器,主要是这次给的多,有三十万两之多。”说着,他从自己鼓囊囊的马蹄袖里掏出了一大沓子崭新的银票。

宜萱惊呆了眼球,竟然有五十万两这么多!而且最后一次还一次性给了三十万两,宜萱恨恨等着这个居然还一副若无其事样子的弟弟,气得咬牙切齿,“你脑子坏掉了吗?!居然收他们那么多钱?!”

“姐姐!”弘时一脸无奈地看着宜萱,“在你眼里,你弟弟就是个蠢货吗?”

见他如此模样,宜萱狐疑地道:“你少跟我耍嘴皮子!与虎谋皮,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宜萱不禁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道:“时儿,你不是不晓得,汗阿玛有多恨允禩等人!怎么还敢和他们走得那么近?你就不怕汗阿玛因此雷霆震怒?!

“姐姐。我自有我的谋划!你就不要多管了。”弘时却是一副无意多说的模样。

宜萱不由气结,你以为老娘想管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吗?你要是珍爱生命、远离八爷,她才懒得管自己这个花心弟弟又纳了几个美妾呢!!可关键是,跟允禩亲密,那根作死没什么区别?宜萱又怎么可能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作死去?!

“那么多银子,你就不怕烫手?!你就不怕玩火自焚?!你老老实实回答我,廉亲王在你身上下这个大本钱。所图为何?!”宜萱怒红了脸,句句直冲,恨不得剖开弘时的脑袋。看看那里头到底是什么弯弯绕绕!

弘时无奈地道:“他们想让我在汗阿玛面前,为九贝子开脱。”

“这种事情,你最好闭嘴!!”宜萱气呼呼道,汗阿玛明显是要拿老九来开刀。敲山震虎!谁要是敢求情。那绝对是螳臂当车,没什么好下场!

“我知道!”弘时正色道,“所以我只是敷衍他们罢了!怎么可能为毒蛇老九求情?当初杀乌琳珠,可是我和子文联手所为!如今汗阿玛要圈禁老九,我巴不得呢!”

宜萱气得跺脚:“那你还敢收钱,你以为廉亲王他们是好糊弄的吗?!”

弘时却道:“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有何可惧?!”

见弘时一副浑然不在乎的模样,宜萱气得无处发泄。“好好好!那我且问你,你做这些事儿。汗阿玛知道吗?你有没有禀报汗阿玛?!”——若是他提前请示了汗阿玛,倒也罢了,若是没有……

弘时揉着自己发胀的太阳穴道:“事成之后,我自然会一五一十禀报汗阿玛知晓!”

“那就是还没禀报了?!”宜萱连连跺脚,“那你岂不是背着汗阿玛,收下了廉亲王他们近五十万两银子?!你就不怕这事儿传进汗阿玛耳朵里?到时候有你好受的!!”

弘时捂着生疼地额头,摆手道:“姐!!你不要啰嗦了好不好?我不是三岁小孩子了!!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有主张!!”

“你——”宜萱惊愕地看着有生以来第一次顶嘴的弘时,一时讶然无声。

“我头疼的厉害,不想多说什么了……”弘时转身便躺在了罗汉榻上,背对着宜萱,显然是不搭理她了。

宜萱顿时咬牙切齿,“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兔崽子!!”撂下这句话,宜萱咬牙狠狠离去。

从承泽园回净园的路途中,宜萱是越想越生气,胸口憋闷得厉害,便叫停下朱轮车,自己一人快步进来前方林中,一面回头呵斥道:“谁都不许跟上来!!”

鸣鹤园的后山,绿荫蔽日,此刻已是黄昏时分,林中光线格外黯淡,依稀可从枝桠的缝隙中看到天边的火烧云已经趋于暗红。

宜萱立在一株粗壮的梧桐树下,看着树干咬牙切齿,终于忍不住开骂:“你个小兔崽子,不识好歹!!你个小兔崽子,胆子越来越肥了!你个小兔崽子——老娘踹死你!”说罢,一脚便狠狠踢在了梧桐树上。

只不过……

宜萱似乎忘记了,自己穿的是花盆底鞋儿,如此单腿站立,另一腿狠踢的后果就是——反作用力太大,脚下又不稳当,所以直挺挺便朝后头摔将下去。

“啊——”在这种情况下,只要是个女人,基本上只剩下尖叫的本能了。

不过迎接宜萱的不是硬邦邦的地面,而是一个温暖厚实的怀抱,还有勃动的心跳声,沉稳有力。

宜萱心神初定,便忙抬头去看,果然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许久未见的面庞。一如当年在这片林中,力开弯弓如满月的少年——如今已经是成熟的面庞,但那双眸子,却一如曾经,分毫未变的温润。

“子文……”不由自主地,嘴里呢喃出他的表字。

子文笑容灿烂,道:“我等了你一整天了,差点都要走了。不过……你还是赴约了。”

宜萱不由想到了那珐琅鼻烟壶底部的蝇头小字。不禁脸颊涨红,连忙从她怀中挣脱,嘴上急忙解释道:“我可不是来赴约的!我是刚刚从承泽园回来。顺道经过这里而已!”

子文挑眉,笑道:“顺道?怎么‘一个人’把自己顺到林子里了?”——他刻意咬重了‘一个人’三字,眼神有些调笑。

宜萱身边也从来不会没有侍女紧身侍奉,是以子文才有这番话,若非是要做不能为外人所见之时,又怎么会身边不留一人伺候呢?

宜萱忙不迭地道:“我、我是被我弟弟气坏了,才一个人跑林子踹树出出气的!”——也顾不得掩饰自己那丢人的行为了。揣树就够叫人捧腹的了,居然还把自己给差点揣得摔倒了,那就更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