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熙右手抓着的小弓箭却不曾松手,只臂一伸展,便稳稳当当地把羊脂玉扳指给抓了过来,然后咧嘴冲着宜萱笑了笑。

“玉乃君子之物也!”有人当即给了如此高的评价,自然紧接着,如潮的赞美便扑面涌来。

如此,这场抓周,便完美落幕了。当然了,最要紧的是四爷大人也很高兴的样子。不过嫡福晋眼中却有一丝失望之色滑过,随即她又满脸慈祥的笑容,柔声对雍王道:“熙儿不愧是带着祥瑞出生的,将来必有出息。”

雍王含笑点了点头,“福晋办得十分周全妥帖。”

嫡福晋得了四爷如此赞誉,顿时脸上笑容更高了几分,嘴上却忙自谦道:“熙儿是妾身与四爷的亲外孙,妾身又怎么不会不尽力呢?”

宜萱见嫡福晋连如此口不对心的腻歪话,竟然也能说得如此情真意切,不得不赞叹嫡福晋的演技愈发超群了。只是她可不愿让嫡福晋这般顺遂,便上前道:“嫡额娘,那案上的香囊当真不错,可否赏赐给女儿?”

这话一出,雍王脸上好不容易泛起的如涟漪般的微笑登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嫡福晋自然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丈夫脸色的变化,也她却不能不对宜萱的请求作出反应,只装出一副惊讶之色,“香囊?案上居然有香囊?”

宜萱再度赞叹嫡福晋的演技,随即笑眯眯地道:“有啊,而且略走近些,便觉馥香袭人,上头的绣工也是极好的。想必是针线房哪个苏绣绣娘的手艺吧。”

雍王一听,便冷冷对嫡福晋道:“所有苏绣绣娘,一律驱逐。”

嫡福晋脸色陡然发白,却不敢违背雍王的吩咐,只得低头咬牙道了一声“是”。

宜萱见状,又笑容怡人地道:“还好盛熙最不喜欢的便是桂花,否则被香气引诱抓了那香囊。可就要丢阿玛的脸面了。”

宜萱这简单的一句话。却做到了一石二鸟。她明晃晃告诉嫡福晋,盛熙最不喜桂花,如此一来。嫡福晋自然会怀疑眼线已然被宜萱收买,日后必然不敢再信;其二,更是告诉阿玛,万一盛熙真抓了香囊。可不只是会对盛熙的将来有害,更会折损阿玛的颜面。

果然。雍王脸色阴沉得几乎都能滴水了。

宜萱笑容满面看着脸色如土的嫡福晋,顿时心中大快。嫡福晋与阿玛所坐的位置,距离抓周的长案足有二丈远,而长案上铺着大红色的绸缎。与那香囊所有缎子几乎一色,如此一来阿玛自然不能看到那一堆东西里有香囊这么一个小物件!!——这样的距离,这样的掩饰。可不是巧合二字能解释的,必然是嫡福晋刻意而为。

若非宜萱当口指出案上有香囊。阿玛根本不可能察觉!

嫡福晋既然要算计盛熙,宜萱自然不会有半分客气!!她既然想着要算计人,便要做好算计落空并且被反算计的危险!!

若非盛熙比寻常孩子更能听懂人言,只怕就要中了嫡福晋的计了!

虽然雍王没有说半句指责嫡福晋的话,但是他的命令、他的面色已经足够表达他的心声了,这恰恰也是嫡福晋最不愿面对的状况,她忙道:“那几个苏绣绣娘倒也罢了,只不过抓周之物妾身是交给陈嬷嬷操办,妾身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不知变通地把香囊也预备上了。若说有错,自然该惩治陈嬷嬷才是。”

宜萱听了,微微吃惊,嫡福晋身边几个心腹嬷嬷中陈嬷嬷便是极要紧的一个人,自打在宫里的时候便侍奉在侧,一直伺候了嫡福晋二十余载!绝非一般下人能比。没想到,地府为了平息阿玛的怒火,竟然连这么个重要的人都舍弃了!!

雍王听了,便道:“那福晋觉得,该如何处置呢?”

嫡福晋朝着雍王见了一个万福,道:“请四爷看在陈嬷嬷好歹伺候了妾身这么多年的份儿上,把她赶出王府就是了。”

雍王从善如流地点头:“如此,极好!”

宜萱心中暗惊,撵出王府,看似并不重的惩罚,但陈嬷嬷可是包衣出身,若是撵走,自然是要撵回内务府。而素来被撵回内务府的奴才,都是犯了大错的!以后是别想再有什么好去处了!陈嬷嬷不过是在抓周礼的长案上,多放置了一个香囊,就毁了后半辈子的好日子,这样的惩处,不可谓不重!

不过宜萱当然不会有丝毫反对,嫡福晋要折损自己的羽翼,她自然乐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