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萱便侧脸看了看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一脸请示。

嫡福晋温和地道:“额娘赏你东西,你收着便是了。”

宜萱心中虽有狐疑,也只好谢过。德妃的领约的确甚是崭新,红郁郁珊瑚珠子嵌在金晃晃的领约上,端得是光鲜夺目,的确比阿玛给她这个领约更耀眼。

跟着御前的太监,便沿着东六宫的永巷,往乾清宫方向而去。

宜萱摸着脖子上德妃赏赐的领约,脑袋里想的却是阿玛的嘱咐的话——阿玛不会无缘无故给她那个点翠福字赤金领约,阿玛让她带上领约进宫——那就说明那个东西绝非无关紧要。

遥遥已经能看见巍峨的乾清宫,宜萱定下心神,便摘下了脖颈上德妃所赐之物,换上了原本那个旧的。

如此心下倒是安宁了几分,便不疾不徐走去。

未曾面见皇帝,却先见到乾清宫正殿前的汉白玉石台跳下来一个身穿碧蓝色绣着五爪团龙衣裳的孩子。瞧着不过六七岁大,小脸圆嘟嘟、红通通的,甚是可爱,咧嘴笑呵呵便朝宜萱跑了过来。

明晃晃的,宜萱便瞅见了他嘴巴里缺了一颗门牙……

于是,不由“扑哧”笑出声儿来。

那孩子见宜萱盯着他的嘴巴笑,立刻便捂着自己的嘴巴,眼睛里透着几分埋怨的意味。

宜萱瞧着眼前这个有些眼熟的孩子……既然能穿五爪龙纹的衣裳,应该是那家的皇孙吧……实在抱歉,她叔伯太多,堂兄弟就更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

只是入宫读书的皇孙,年龄差不多的。除了弘历,好像就只有淳郡王府的侧福晋巴尔达氏所出的六阿哥了。

宜萱便问:“你是……七叔家的六堂弟吗?”

那孩子捂着嘴巴摇头,道:“你是怀恪侄女对吧!你不认得我了吗?”

怀恪侄女?!宜萱的眼珠子瞪得老大,这小屁孩难道是——

“嘿嘿!”见宜萱石化了的模样,这孩子也不捂嘴了,呲着那只剩一颗的门牙,仰着头道:“怀恪侄女。我是你二十一叔啊!”

尼玛。这小孩儿是二十一阿哥胤禧!!

特么地还真是她叔叔啊!

胤禧,生于康熙五十年正月十一日,他是康熙皇帝第三十一个儿子。序齿为皇二十一子。生母是庶妃陈氏(和生了二十四皇子陈贵人同姓不同人)。

宜萱回想着这位不满七岁的“二十一叔”的资料时候,胤禧便指着乳母道:“那是我侄孙吧!快抱来给爷瞧瞧!”

宜萱一脸黑线……你妹的侄孙!

乳母刘氏却只能听从吩咐上前,还特意蹲下身子来,给这位小“叔爷爷”瞧瞧他“侄孙”。

胤禧笑得愈发“无齿”。他伸手戳着盛熙胖嘟嘟的脸蛋,昂首挺胸地道:“侄孙乖啊。叫声叔祖来听听!”

宜萱无语,不到三个月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叫人。

盛熙似乎是被戳得不耐烦了,小脑袋一扭。给了他“叔祖”一个后脑勺。

胤禧嘟着嘴巴,一脸不高兴。

“二十一叔,盛熙还小呢。不会叫人。”宜萱面带微笑道,心里却郁闷极了。靠,为什么她得管这个正在换奶牙的小屁孩叫叔叔啊?!

这时候,乾清宫正殿中走出个五十来岁的太监,脸上笑眯眯地:“怀恪格格,万岁爷请您带小公子进去呢。”

要面见这位在龙椅上坐了快一个甲子的皇帝,宜萱不免存着几分小心翼翼,低头紧身小碎步恭恭敬敬进殿中。

绣着五彩蹁跹蝴蝶的三寸花盆底鞋踩在金砖墁地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殿内亦是安静极了,只能够听到西洋摆钟的哒哒声。

宜萱不由金盏起来,不过还好规矩是熟稔的,忙熟路地屈膝下跪,见大礼:“怀恪给汗玛法请安,汗玛法万岁金安。”

宜萱只听见玉管狼毫被搁置在玉质的笔山上发出的轻微声响,随之而起的是低沉而桑老的声音:“平身吧。”

“谢汗玛法。”宜萱小心保持着应有的仪态,起身微微抬头,便看到了龙座上已然是老态龙钟的帝王。倒是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威严逼人,反而透着几分寻常人家祖父一般的和蔼。

康熙皇帝并未着明黄龙袍,只穿了一身深褐色暗金字缎家常服饰,头上戴着薰貂瓜皮帽,脸上满是皱纹,精神似乎有些不振,眼下还有乌青,想必是近来国事繁多操劳的缘故。

“那个孩子,叫盛熙是吧?”皇帝徐徐开口,声音含着几分温和,“抱来给朕瞧瞧。”

乳母刘妈妈忙抱着盛熙规行矩步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