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cript邱十堰闻言斥道:“少废话!”再不理会赵烈,转头吩咐,“留下十人去找熊武,其余人等先行回去!”

“是!”众人齐声应道。``

赵烈浑身疼痛勉强被人搀扶走动,却见另外两个兄弟已然出气多进气少,当初接到这个任务时三人听闻对手是个小娘子均十分不以为然,想他三人联手就算大统领邱十堰也讨不到半分好处,何况是个小娘子?本就觉得这任务用他几人是暴殄天物,没想到君上还为此赐下软甲,简直荒唐可笑,可如今回想却是一身冷汗,若不是出发前大统领责令他们必须穿上软甲护体,此刻恐怕小命不保。低头恰看到地上残留的车轮印记,想起君上的宝贝坐骑沦为拉车马,君上更甘愿为那人赶车,不由得更加好奇,这小娘子究竟是谁?

金元把车驾的很是惊险,一时刮蹭树枝,一时把人颠的险些从车里飞出去。不过即便这样也还算是有优点的,那就是一路并不多话,而且不用如夏言语便很有默契地向夏国方向使去,看起来确实是在急于逃命。

如此由早到晚,夜幕降临马车越跑越慢,他突然倒进了车里。幸好如夏早已发现异样,急忙控制住马车,这才发现他面色发红鼻息粗重神志已然不清,伸手一探,暗道糟糕!金元竟然发起了高烧。果然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只淋了会儿雨吹了会儿风就病倒了。如夏内心小小挣扎了一下,还是将他拖进了车厢。

没想到他这一病,病的非常重,熬了一夜都没醒来。

病中呓语,声声念的都是母亲,母亲……

夜深人静,满天星辰,车厢内又一声“母亲”,终令如夏叹息。自己的母亲要杀自己,这种事实非常人可以想象。没想到他表面光鲜,心里却藏着这么大的苦楚。这帝王之家除了权势骨肉亲情真是不值一提。凌皇如此,他也如此。相比他们,如夏觉得自己真幸福,有疼爱自己的父母还有炫尽哥哥,想到他们却又一阵难过,也不知这幻境何时终了,真的好想他们。不过身在幻境似乎也不全是坏事,如夏发现,自从拥有了方白晓的神力,自己的剑术竟达到了梦寐以求的境界,几可谓是登峰造极。那种挥剑斩杀的快感是从未有过的,如果现实中也能这么厉害,那些妖魔鬼怪来一个杀一个来一双杀一双,自己再也不用怕了。“咕嘟嘟”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搅拌着为金元煮的粥,而今荒郊野岭无医无药,也不知他能不能熬过来,要帮他去采药吗?可很快天就黑了,还是……算了,暂且帮他推宫过血吧。

大概主人就在马车上,白马一路倒也听话,如夏一边赶路,一边得空就帮金元推宫过血,如此三日,他高烧方退。

三日内除了些水他几乎没有进食,大病一场面色明显憔悴。如夏小心翼翼地将热粥递到他手里,他瞧了瞧手里的热粥,微笑道:“姑娘帮我换了衣服?”见如夏面露赧色,又道,“姑娘放心,在下会对姑娘负责的。”如夏当即转身下了马车,他总是有办法让她讨厌。

刚下车却看到陶罐里忘了拿给他的蜂蜜,想了想,还是提起陶罐回身塞进车里,当下也不出声,兀自走到火边去吃剩下的粥食。

车中,金元用木勺搅拌着碗中热粥,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忽见车门打开,一个瓦罐被塞了进来,提过来一看竟是蜂蜜。看这流动的成色还是新鲜的。尝了一口,清甜可口,立马有了几分食欲,就着蜂蜜喝了一口粥这才发现碗里还有两个鸟蛋,突然有些想笑,长这么大,还真没有什么女人为他掏鸟窝捅马蜂窝呢,这感觉真是新鲜有趣。

待如夏上车收拾碗筷,见一碗粥还剩大半,忍不住道:“不吃东西病怎能好?”

他微微睁开眼睛,微笑道:“实在吃不下。”

见他面容憔悴嘴唇干裂,如夏没再多言,自收拾妥当下了车。不一会又折回车中,将他的衣物齐整地放在一旁,转身再次驾车启程。

金元指尖触摸着自己的衣物,显然已被她洗好晾干,而自己身上的男装虽小了些,但想必是她素日所穿,想起她另外一个身份,不禁瞧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路颠簸,身后传来他压抑轻咳,终究不忍心,一路留心看有什么吃食,可惜荒郊野岭,连个野果也不见,只得将车速放慢又放慢,想着他或许能舒服些。

夕阳西下,她停下马车,下车准备为他熬些热粥。眼下食材除了粥就是一些干粮,昨日弄的野蜂蜜也还剩一些,只是鸟蛋却没了。应该去附近寻一寻,只是自己为什么要费心费力地照顾他呢?想到这便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熬好粥再上车,却见他又昏睡不醒,一探额头,不由得大惊,怎么又烧的这么厉害了!夜色朦胧,她扶起他喂了些水,为他掖好被角低声说了句:“我去采药。”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便下了马车。

不知凡几,昏昏沉沉中,她又一次将他扶起,喂完了药,又不避讳地用湿棉布为他擦着身上的虚汗。

再醒来时,枕边放着削好的果子,这么小这么绿的果子他从未见过,想来就不太好吃。但见她用匕首随意切了几下,竟比那些用心讨好他的女子削的还要齐整精致。果如他所料,这种不知名的野果简直是他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勉强吃了一口,却瞥见她眼中笑意,不禁微微一怔,难道她在欢喜自己能吃东西了?随后她再用匕首插着一小块送到自己嘴边时,他还是张开了嘴,一块一块接着一块,竟然全吃光了。吃完不久便觉得有些饿,她再递上来的粥食被他一扫而空,不知是不是这青果的缘故,原本觉得无味的饭食忽然变得好吃起来。

她冒雨吃风赶马,他倚靠在车里把玩着野果。这几日,整个骨头都快被车颠散了。真是个不会享福的人,这么结实又暗藏储物格的马车想必造价不菲,可惜内里布置实在简陋,忍不住又换了个姿势,目光又一次落在车前的肩脊笔直。手中果子是她爬树摘的,当时他就在树下指挥,美其名曰喊着她挑大的,实际上是暗自窃喜自己让她摘哪个她就摘哪个。果子摘好后,她自高树上跃下来刚好就站在自己面前,递过果子时,她对他笑了。想起她对自己笑,不由得心生感叹,短短几日几乎什么苦都尝尽了,全是平生第一次,当真拼尽全力用尽办法只求留在她身边。这次玩的似乎有点大了……可如今箭已离弦容不得他后悔,否则早先一切都白费了。只是下一个城镇迟早会到,届时她很可能赶自己走,这该怎么办呢?……想到此处,再次看向前方,瞧着车马行进的方向应是去夏国。

夏国……

山路本就难行,又连日下雨,前路越发泥泞,一不小心车轮便深深陷进了泥地里,越赶马车轮陷的越深。外面下着雨,金元正想着自己不会被赶下马车帮忙推车吧?便见她二话不说跳下马车轻轻一抬,沉重的马车连带着车上的他便被抬了起来。坐在车上的他从车窗中向后瞄去,又一次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难怪凌皇那小子走哪都带着她,不仅会照顾人还什么都能干,带她一个可免去带一大堆人了,关键是长得也很养眼,自家邱十堰和胡随之两个加起来也不及她一半,又仔细看了看她的容貌,若说容貌,其实她与方白晓并不十分相像……

夜晚篝火旁,他边吃边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丢下我?”

过了一会儿方听她回答:“有人的地方。”

“也好。”

见他回答得这么干脆,如夏反而一怔。又过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你有要去的地方吗?”或许她可以送他一程,最多也只能这样了。

金元无所谓地道:“我没有国,没有家,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天地之大,无处容身,无处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