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再看结界,封岸所设迷雾并非寻常迷雾,结界内的情形便是仙凡也再探看不清。其实封岸说得有理,是她疏忽大意,没多想人间的飞禽走兽亦可与仙凡通灵传递消息。龙帝敖澜受创的消息不知道有没有泄露出去。只希望他快快醒来,收了这些死魂,将此事平息。

可就在这时,忽听一人柔媚问道:“姑娘,我在地上已看你多时。这林中的男子与你是何关系?你这么护着他,多耗费灵力啊。”说完,一只洁白纤长的手伸向了离炤。

离炤侧目看去,见一狐媚男子立于身后,离炤一眼看出,此男子不是人而是一只狐狸,直觉告诉她,这只狐狸来者不善,却依旧镇定自若地任由他伸手碰触自己。

那男子试图打断离炤所设结界,岂料一碰之下立即收手,虽自持镇定,指尖却已麻木,显然没想到离炤不似表面那般好对付。

离炤不动声色,依旧控制着结界。身旁这只狐狸周身灵气略有浑浊,显然已堕入妖道。想起自麒麟一族被灭,陆族无主陷入混战,走兽各自为王,多有堕为妖邪者,可惜了一身仙凡灵气。

离炤为假扮思北,刻意隐藏了真实灵力,若以思北而言,一边控制结界还要应对这只千年狐妖,必会力不从心。狐妖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才来招惹。而他一出手就想要破损结界放出死魂,想来没安好心。只可惜,狐妖错估了离炤的实力。

狐妖一击未中,有些不信,正欲再次出手,便听离炤道:“你身有仙凡之气,想必出身不凡,可惜心有邪念,已入妖邪之道,今日我不想杀你,若想活命,就速速滚开,若想找死,我必如你所愿。”言罢一抬手,一抹精纯白光直射入狐妖眉间,狐妖堪堪避开,可眉间依旧刺痛不已,内息翻腾心知遇到强敌,却不退去,略一思索反而笑道:“在下真没想到美人的法力竟会如此高强,恕在下眼拙,不知美人是何方仙子?又为何护着这林中之人。”

离炤沉声道:“此事与你无关,若想活命就速离此地,否则,我便用你这妖邪之体,祭这些死魂!”

狐妖闻言,不退反笑,笑声引来离炤侧目,却听狐妖道:“龙帝敖澜被死魂附体,就算有你相助控制了死魂吞噬的范围,却也毁了这方圆十里的所有生灵。你们本海族人,却来人间作乱,你口口声声我是妖邪,你们此番又与我何异?”

闻言,离炤心下一沉。虽只是方圆十里,敖澜此番也的确破了三界的规矩,害死诸多生灵,不知将来……就在离炤沉吟间,狐妖突然又向自己手腕触来,她原不以为意,想这狐狸也伤不了自己,便没细想便用法力抵抗,可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是攻击,而只是在她手腕上一勾一拨——

她万料不到,这狐妖竟一早注意到了她手腕上冥帝为她戴上的黑线!不只如此,这狐妖明显知道这黑线有什么用处!方才说那番话不过是想转移她的心神罢了,而主要目的就是勾动她手腕上的黑线,将她送走!当下狐妖虽只勾动了黑线一下,却也足以让她瞬间消失。

来不及细想她离开后敖澜会怎样,一抬头,看到的景象,顿时让她脑中一片空白。

她跌跪在冥帝微掷的面前,眼前是他裸露的胸膛,还有她本不想看却已经看完了的全部……她急速抬头,正触及冥帝微掷的那一双冥魂眼。那双眼睛与任何仙灵的都要不同,里面漆黑一片,几乎难辨瞳孔,可离炤知道,他正看着自己,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其中,不知是不是怒到了极致,向来没什么表情的他竟好似有些惊讶,也或许是因为她又一次的特别出场令他防不胜防还有些神思恍惚,而在这恍惚中,竟令她说不清道不明地在此时此刻有了些迷茫。

只是那双眼睛,她根本无法直视,眼前所见更令她面红耳赤窘迫地一点点向后挪去,好吧,他光着身子,好吧,他几乎什么都没穿,好吧,她全都看见了,好吧,她虽然闭上了眼睛却闭得实在有点迟了……

不知身处何处,她突然向后失控地栽了下去,眼看就要狼狈复狼狈,岂料一物突然卷起了她的身子,将她瞬间拉向了前方。再睁开眼时,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是他!眨眼间,她不敢相信,更难以置信,冥帝微掷竟低头吻住了自己。

天旋地转,手足无措。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震惊让她完全忘记了挣扎,待她愤怒地推开微掷,再次看到他漆黑如墨毫无波澜的那双眼瞳时,她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轻薄了自己!

离炤勃然大怒,这一刻只想结果了这个衣衫不整轻薄了自己的家伙!

若是往常,即便羽族战王离炤再勇猛,也不会是冥帝微掷的对手。但此刻冥帝微掷身中龙之吻,灵力大损,尤其方才那不管不顾的一吻,龙之吻又再次侵袭他全身。一层复一层的冰寒,让他难以控制,再面对离炤发了疯不管不顾地反扑,微掷一时竟也束手无策,只有匆忙穿上衣物,虽然也考虑过不穿……但万一惊动了地府小鬼,总是有损颜面了些。

一时间,地府鸡飞狗跳。当然,能在地府的鸡和狗也已经是死了的了,可各路小鬼和死灵还是被此番二仙的相斗而震得东倒西歪。

地府的鬼兵鬼将欲出手阻止离炤,却暗中收到冥帝的讯息不许轻举妄动,便都拿着刀叉剑戟在旁边翘首围观,看着地府值钱的东西几乎都被这突然发了疯的仙姑一一砸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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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从东打到西,从南打到北,从第一层打到第十八层,又从十八层打了上来,最后停在人间灵魄宿世轮回必过的奈何桥上。

她站在桥的中央,气怒非常,容颜越显俏丽。

他站在忘川河上,衣衫诀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就在她再次愤怒不已地攻向他时,他忽然开口说道:“我知道你是谁。”

离炤闻言一震,出手的攻击顿时打偏了……怎知一掌劈在了奈何桥前方光明的尽头,霎时只听得一声脆响,离炤尚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听冥帝大喊:“把手给我!”

她怎么可能把手给这个黑瞎子登徒子!正愤懑,岂料奈何桥的尽头却在此时精光陡盛!无数的碎片逆光射来!转眼间,待她察觉到大事不妙,一切都已来不及了。

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碰触了什么灵物,可想躲避却已完全来不及。尤其光芒刺眼碎片太多,惊诧之间,一物倏然穿透光芒射入她的眉间,疼痛远不及眼前的光明刺目,白光瞬间笼罩住了她,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朦胧间,有只手堪堪擦过自己的指尖,却未能如愿将她抓住。意外地听到了冥帝的声音,遥远而不确定,那声音仿佛在说……

“等我。”

鼎华五年,人间浩劫陡降。

西南方一夜之间突生一团诡异黑雾,黑雾过后,方圆数百里,生灵涂炭,遗为荒漠!

此事传出,天下震动,民间流传起鬼怪之说,但朝廷却说是瘟疫之祸,将西南一带彻底封闭,悄然派了许多能人去探查,可结论却是众说纷纭,一时无果。

没过多久,边疆又传来噩耗,出征西胡的大将军越王赵显猝死于两军阵前。消息传回,举国哀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