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杨六披挂整齐,带着两个兵丁巡查哨位。

旁边窝棚里刚探出个脑袋,就有兵丁喊:“今晚上宵禁了,没事不要出来!”

窝棚里的脑袋连忙缩回去了。

杨六原本排行老大,自从榆林堡跟随日塌天起了事,杨六就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

榆林堡杨是大姓,杨家将更是家喻户晓,杨六郎,乃是杀胡儿保境安民的大英雄。杨家将血战金沙滩,大郎替主把命丧,二郎无力而阵亡,三郎马踏入泥浆,四郎失落在辽邦,五郎一怒当和尚,七郎乱箭透心凉,独独剩下六郎只身见高堂,大伙都说就发生在榆林堡边墙外头的沙地里。

要不是朝中有奸臣,杨家将咋能落得如此下场!

天上下来的力德尔爷,咋看都不象个奸臣。爷答应给大家分地,还喜欢奶娃,应该是个好人。也不知道爷收奶娃是做夫人还是丫环?

奶娃比杨六大半岁,按说杨六还得喊“奶娃姐”。奶娃没有娘,小的时候天天跟她大大呆在军营里,杨六跟其它一帮子榆林堡的军户娃,天天盼着奶娃能从军营里带出来些“耍伙儿”,象是一截箭头、一片叶子甲,或者缺了嘴的火药罐罐。

等杨六到了十六岁,顶了自家的差入军营当了小旗,见奶娃才少了。

要不是奶娃也姓杨,杨六都想自己娶了奶娃当婆姨。

今天傍晚,铁木营几位首领预料晚间必出乱子,把边军和百姓混合编了伍。

日塌天带两个什,作为总策应和总指挥,安置在营地中心。

王二牛,一条龙各领一个什,分置营地两翼,作为临机策应。

铁蛋子带着一个什的人在营地里负责巡回,发现作乱的有权立斩。

剩下的人手,全交给了杨六,按照明哨暗哨的规矩向营地四周布出去,还配发了下午闷蛋刚刚做好的柳笛。

杨六却苦恼,人手不足!

营地大大小小六七个出入口,都需要派人值守。杨六每个出入口,派出了一个伍,一名边兵带着一个百姓布在路口做明哨,两个百姓躲在暗处做暗哨,还有一名老兵做伍长,兼作流动哨。如此一来,光外围哨兵就派出了三个什。营内的重要路口、营外的庄稼地,杨六只好减少哨位。

要命的是,还得考虑夜间换班!杨六实在担心到了下半夜,有弟兄们熬不住睡过去了。

杨六走到营地东面的一从林子外,轻声吹响了柳笛。

“嘟”。

林子里回了两声:“嘟、嘟”。

杨六满意地回了身,正好迎面碰上巡夜的铁蛋子老汉。

杨六禁不住同铁老汉发牢骚:“安排这么多人,还布置不牢靠!还是你老的主意好,把没起誓的家伙直接抓起来就完了!”

铁老汉正色道,“力德尔爷有他的计较。你要灵醒一点,今夜必然是内外勾结出事情。”

铁老汉放缓语气:“六郎,就是这个家当,把事情办好,才是真本事。”

杨六闻听一怔,“老人家教训的是。”

铁老汉哈哈一笑,扬了扬手里的对讲机,说:“再说,咱有这传音法宝,万一有事,援兵马上就到!”

铁老汉领着一什人马,刚刚转过营地内一个路口,就听得身后柳笛声大作。

铁老汉想都不想,翻身就带着兵丁折了回来。

老汉身边的什长立刻吹响了柳木哨。

“嘟、嘟、嘟、嘟,嘟——嘟,嘟——嘟”

力德尔爷的规矩:五声短促的哨声,是分给巡逻队的编号,一长一短的哨声,表示“前进”。

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想离去,被铁老汉迅速返回的人马堵了个正着。

两三个小伙子七手八脚地把这人手臂反扭着押起来。

那人挣扎着,口里不住地叫:“凭啥抓我?凭啥抓我?”

铁老汉向四周看看,没有发现鸣笛的哨兵。

铁老汉黑着脸,道:“今晚上宵禁,你跑出来干什么?”

被押着的人回答:“我睡到半夜,肚子不舒服,起来上个茅厕。”

铁老汉皱皱眉,“上茅厕都是往僻静的地方去,你怎么跑到路口来上茅厕?”

那人回道:“营里柳哨声不断,我就是好奇,到路口是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