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些女人们干活的时候,那个光棍孙喜娃就来凑热闹。孙喜娃到现在还是光棍,现在在地里跟着这一大群女人干活,感到特别兴奋,没事了就往这些女人堆里钻,喜欢看这些女人。

孙青山的老婆泼辣,见了他来就招呼几个妇女,把孙喜娃抬起来在地上蹲屁股,孙喜娃一边告饶,一边趁乱在女人身上乱抓。地里干活的人们就哈哈大笑起来。

红玉就这样跟着陈富贵下了几天地,累的骨头就像散了架子一样,回到家里软成了一滩。

陈富贵心疼她,说道:“红玉,别去了吧,这些活不是你干的。”

红玉倔强地说道:“不,人家女人能干,我为啥干不了?她们是人,我也是人,她们能干,我也能干。”

陈富贵让她趴下,给她捏着肩膀脊背,轻声问道:“咋样?还疼不疼?”

红玉感觉到舒服了,说道:“再往下,再往下点。”

红玉咯咯笑着:“不是那,你不正经,大白天的心又胡想了。”

红玉想挣工分是一个理由,更重要的她是想躲开肖石头,她不愿意一个人留在家里给肖石头留下机会。

到这一年底,陈富贵和红玉拼死累活挣了1450个工分,分得了80斤小麦,120斤包谷。他和红玉扛着分到的粮食忧心忡忡回到了家里。

陈富贵愁眉苦脸,坐在床头一声不吭,红玉心里也着急。

红玉说道:“富贵哥,人家都这样,他们能过去,我们也能过去。”

陈富贵叹口气说道:“东来在学校上学,每个月还要给学校的灶上交粮食,这些粮食,要我们吃一年,咋样都不够。”

红玉安慰他说道:“到了明天春天,地里野菜就上来了,我去摘野菜,粗粮伴着细粮吃,保证不让你们饿肚子。”

陈富贵心情复杂地看着红玉,说道:“我原来想让你过上好日子,没想到现在……现在连填饱肚子都困难了。”

红玉笑了一下,说道:“富贵哥,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吃苦受罪都不怕。”

到了第二年,连续六个月没有下雨,空气干燥,田地龟裂,禾苗的叶子都卷起来了,树叶掉了一地,小河的水也越来越少,唯一一口饮用水井水位也下降了不少,每天只有早饭前这段时间还能打上水。

小镇上的人们心急如焚,指望不上队里,就靠着自己家的那一点自留地了,男女老少提了水桶拿了脸盆下河提水浇地,最后连小河也干涸了。

社员有的出头去找肖石头,让他想办法。

肖石头把这几个人骂了一顿,说道:“我管人管地管不了天,天要不下雨我能有啥办法?大家没粮食吃,我家也一样。”

肖石头这话当然是说给社员听的,队里的仓库钥匙就挂在他的裤腰带上,那就是他家的粮仓。再说,他还有埋在地下的银元,隔上几个月他取出一点拿到洛东县的银行去换点钱,买些大肉改善生活。

不单是木胡关大旱,这一年,他们这一带都出现年五十年不遇的严重旱情。眼看人们的吃饭和饮水成了问题,小镇上的人们粗粮和着野菜,每天只吃一顿饭,人们脸上都出现了菜色,原来见了面打招呼:你吃了吗?现在都改成了:你家还有吃的吗?有的人悄悄去了渭河一带讨饭。

还有的人家实在没粮食吃了,去求肖石头借队里的粮食,肖石头高兴了就给他们借十几斤,不高兴了根本不借,说那是队里来年的种子,不能借。

葛柳镇的中学在镇后边的一个大平台上,座落着几十间简陋的青砖瓦房,围墙外边长着胳膊粗细的垂柳。学校里前排的房子是教室,后边一排房子是老师和学生住宿的地方,学生食堂就在后排房子的一个角落里,每次学生带来加工好的粮食换成饭票,然后拿着饭票去打饭。附近的学生都赶回家解决食宿的问题,陈东来和肖桂兰两个人离家太远,就住在学校里。

陈东来和肖桂兰从小学到初中,一直在一个班一个课桌上。两人的学习成绩都很好,深得老师和同学们的喜爱。

陈东来这个月没有给食堂交粮食了,每次陈富贵和红玉问起,他都说自己有饭票。他明白家里也没有多少粮食了,爸爸和红玉阿姨每天要下地劳动,非常辛苦,宁肯自己挨饿,也不能饿着他们。

这一天,学校里到了开饭的时候,陈东来就悄悄出了校门,来到了学校外的柳树下,尽管饥肠辘辘,他在拼命忍着,这时候,他的眼泪都流下来了。

肖桂兰来了,她手里拿着两个馒头,用手轻轻碰了碰陈东来的肩膀,把馒头递给了陈东来。

陈东来回头一看是她,急忙擦干了眼泪,说道:“桂兰,你咋来了?”

肖桂兰说道:“东来哥,你没有给学校交粮食啊?那你该给我说一声,这不吃饭咋行?快拿上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