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宋酒还是第一次见蒋氏这样盛气凌人的模样,觉得这样的蒋氏才是真正的蒋氏。她往地上的婢女看了一眼,圆圆的脸蛋,樱桃小嘴玲珑小鼻子,看起来是个能让人心生怜惜的人儿。

仔细端详了一番婢女的全身,宋酒觉得婢女的年纪应该和蒋氏差不多大,料想她该是沈氏在来的路上提起的萃莺。

萃莺是蒋氏身边的心腹,她伺候蒋氏很久了,只要蒋氏一抬手一动眉,她就知道蒋氏心里在想些什么。她是不怕蒋氏的,一来她资历老,有这个资本。二来老爷在她跟前保证过,要是被大娘和二娘知道了,他会来搭救自己的。所以萃莺并不心慌,很是随意的跪在地上,连神情也是淡淡的,就像是一尊菩萨。

蒋氏不和她计较,起身去把沈氏拉到罗汉床上坐好,但见到宋酒也跟着来了,想着秦氏的好,也就没说什么。

沈氏瞟了一眼萃莺,问蒋氏:“家里的事情总是要我来打理,我一个头两个大,这是你房里的事,你自己解决就好,何必来问我的意思?”

蒋氏自从接了秦玉露的信纸后,总是三天两头的东想西想,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对沈氏暗中使绊子。“大姐,你才是家里的女主人,而且这件事又和老爷有关联,我总不能一个人关起门来处理,得问问你的意思。”

她的声音很柔很和气,完全没有方才责骂萃莺的那种尖酸,倒像是刻意讨好。

沈氏见蒋氏突然对自己和气了,一时接受不过来,心下猜想着是不是她的圈套。心里打着算盘,沈氏的嘴上却说着:“既然老爷和她滚过了,事情该做的也做了,你该问问老爷的意思。在这个家里,能拿主意的还不是老爷?”

“要是能问老爷拿主意,我何必来打扰大姐你呢?”蒋氏双手搭在沈氏的手上,刻意压低了声音:“实话跟大姐说,今晨我是当着老爷的面儿掀了他们的被子,老爷虽然没说什么,但心里肯定记恨上我了。”

沈氏仍旧不动心,还是和蒋氏打着太极:“老爷没说什么,看来是要留下萃莺了。你也知道老爷的心性,放着年轻貌美的人儿在你身边,只能看不能摸得有多难受。他能忍到这个时候,可见对你还是有情有义的。”

蒋氏却不这么认为,若是放在以前,她是信的。可是秦玉露离开之前给她留了信,说宋怀风和自己身边的萃莺不清不楚,让她小心防范。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不信宋怀风对自己有情有义了,他就是喜欢自己能将他伺候得舒舒服服的,能什么事情都顺着他。

宋家的男人,哪个不爱风流?也许是有的,好比宋淮臣。这个时候,蒋氏突然有些羡慕起大李氏来,虽然宋淮臣话不多,前程也混得不如何,但至少他对大李氏是一心一意的。

秦玉露和二弟宋淮宥和离之后,蒋氏的心境变了不少。再加上萃莺和自己的丈夫有一腿这事,更加让她觉得男人不可靠。她忽然有些同情起沈氏来,她眼下的感受想必沈氏当年也经受过,而且还不止一次。

蒋氏觉得心里一阵恶心,突然就不想看见萃莺了,急忙让计雯和计荔两个将她绑了,关进柴房去。

萃莺离开的时候,脸上仍旧是淡淡的,嘴角挂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

蒋氏拉着沈氏的手,说了一句这十几年来从未说过的一句贴心话:“大姐,这十几年来是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