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柳岑生的死就连宋家下等的婢女都知道,柳衾不可能听不到一点风声。他要查柳岑生,直接询问柳家的人便是,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来找她?

柳衾将茶递到宋酒面前,“我知道我大哥已经去了,我让你查的不是他,而是他与你宋家的关系。”

“关系?”宋酒不解,“柳岑生能和宋家有什么关系?柳老太太是常到我宋家走动,但跟着来的也只是柳夫人而已,什么时候听说过跟着来男子的?就连上回你能来,也是祖母看在是重阳佳节的份上,才肯通融的。”

宋酒说着,声音越发激动了,连她自己也没发觉,现下她提及宋家的时候都会在前面加上一个我字。

“宋九娘子不要激动,你且听我把话说完。”柳衾依旧是平静的说话,平静的饮茶,好像有人拿一把斧头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不会害怕似的。

宋酒缩回了因为激动而探出去的身子,直直的跪坐着。“柳衾,我没有义务去替你查柳岑生的事情,就算你给报酬我也不会答应。外人我不去查,偏要关起门来怀疑自家人,我做不到!”

柳衾转头看了看窗外的天,有些许阳光洒在远处高高的屋顶上,看来今日是个好天气。他脾气甚好的对宋酒说道:“宋九娘子,如果我大哥的死和你六姐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你是否愿意帮忙?”

宋酒手中的杯子险些从手中滑落下去,好在最后关头她紧紧的握了一下,才免于作出摔杯这种尴尬的事情。她不知道柳衾到底都知道些什么,但是她总觉得柳衾这个人深藏不露,似乎对宋家有恨意。

“你既然想知道这些,为何不去问柳老太太或是柳夫人?”

柳衾闻言不屑一笑,轻轻嗤了一声。他的眼中流过一道漠然的水光,毫无波澜的说道:“柳家与我有关系的人只有我大哥一个,其余的人我并不在意,也不想靠近他们。”

宋酒犀利的问道:“你恨柳家的人?”

“谈不上恨,但也谈不上喜欢。”柳衾转着手里的茶杯,手掌冰冷的温度竟然将原本滚烫的茶水冻得一片冰凉。“当年柳夫人执意要将我送给他人抚养的时候,我和她的母子情分便断了。偌大个柳家,只有大哥一人时常惦念着我。他宁愿被柳夫人和柳员外打骂,也要偷偷跑去苎萝见我,可见他是真心待我的。”

宋酒没想到柳衾竟然会在她的面前提起柳家的事情,见他说的不冷不淡,也就当谈资听了,并不记在心里。其实柳衾是个重情义的,虽然他对柳家毫无感情,但他将死去的柳岑生看得比其他人都还重要。

“宋九娘子,我知道你一直在查宋六娘子的事情。而且,我还知道我大哥从前的好友苏覃也在暗中帮助你吧。”

宋酒心中一紧,浑身有种被看得透透的感觉。这个柳衾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连苏覃的事情都知道。

“不必惊讶,就算苏覃没找上你,我也会去找他的。六年前认识我大哥的人,眼下也只剩下他一个了。”

宋酒起身,取下架上的披风披在身上,说道:“柳衾,你说的事情我会好好考虑。多谢你请我喝茶!”

柳衾看着宋酒下楼的身影,慢慢喝了一口茶,才说道:“果真是不好相与。”

回到马车上,许嘉见宋酒无事,这才放了心。他抬头朝楼上的阁子看去,正好见柳衾站在窗边往这里看。许嘉冷不丁瞪了他一眼,喝了一声“驾”,车夫挥鞭启程。

赶到县学的时候,钟声还未敲响。刚进门的时候,宋酒身后就想起了罗福生欣喜的嗓音:“宋酒!”

罗福生刚喊了一声,猛地瞧见她身边还站着一个小小的男娃娃,双眼一亮。“咦,这是哪家的小郎君,长得挺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