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淮宥拧眉暗暗想了想秦氏的话,忽然意识到自己要是打了宋玉姝,那老太太知道了,不得对自己严加指责。想到事件的后果,他当即就打消了责罚宋玉姝的念头。

但是他又不能表现出自己是碍于老太太的权威才放过她,便干咳了几声说道:“这回我就看在你娘的份上免了你的责罚,再有下次,就是老太太来求情也没用!”

宋酒敏锐的捕捉到他话里提及到老太太,猜想宋淮宥一定是顾及老太太会对他怎么样,才没有责罚自己。心里虽然猜到了这一层,但她还是恭谨的答道:“女儿知道了。”

回到宋家的时候,已然是下半晌了。入了秋之后天暗得早,等宋酒回到浮翠居的时候天色就有点发暗的趋势。

在天完全黑尽的时候,老太太那边就传晚饭了。

今日是重阳节,理所应当的要一大家子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上一顿团圆饭。

等一家人都坐上饭桌正要动筷子的时候,门房那边有人来报,说是柳家老太太带着柳夫人和柳二郎君来了。

其他人都没开口说什么,小李氏最先嘟囔了一句:“这过节的好日子,柳老太太不在家里吃饭,怎的串起门儿来了。”

门房的人弓着身子站在门外等老太太的话,主人们的事情他们素来不管,也没有闲情去管。他们要做的就是听主人的吩咐,做好自己的本分。

老太太的手指头在圈椅的扶手上敲打了几下,敛眉沉思。她心里明白,柳家常和自家往来不过是为了攀点关系。

柳家是脂粉世家,三代人都扑在买卖胭脂水粉的生意上。经过前两辈人的积累,也存下了不少家私。都说人有了钱,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往“权”字边上靠,柳家也不例外。柳老太太与她年纪相仿,按理早该待在家里享清福的,却时不时的带着柳夫人到勤园走动。

老太太也知道柳家的心思,但不说破。一来柳家的脂粉着实不错,家中的夫人娘子们时常光顾他家的生意,说破了往后见了面也尴尬。二来柳家从前也帮了宋家不少忙,大大小小加起来少说也有十几件。那时正是宋家最需要银两周转的时候,柳家的生意做得大,就拿出了一些给他们。

往事历历在目,老太太虽然心里跟明镜似的,却拗不过宋氏的脸面问题。她短促的啊了一声,手指微微一抬,指着门房来的那个人,说道:“去请他们进来,要客客气气的,知道?”

门房的人垂首,像是担心老太太听不清楚,大声回了句:“小的明白!”

说罢,门房的人就掉头匆匆离去。

宋怀风和老太太坐在同一桌,方才将老太太的神情都看在了眼里。他猜想老太太是不喜欢在这样的好日子见到外人的,但是柳家之前帮补了宋家不少忙,于情于理都不能怠慢了人家。

他隔空向老太太请示:“母亲,要不我找个日子去和柳家谈谈?眼下我手里的生意也蒸蒸日上,连本带利将从前的银子还给他们,还是可以的。”

老太太坐在圈椅里,后背垫着一个软枕,她舒舒服服的靠着,摆手道:“你怎么还呢?当时柳家帮衬我们的时候,连借据都未曾写一个。虽说两家人都记着,但你这么一去,岂不是一下子就让人家知道了你的来意?”

宋怀风的嗓门提高了几分,一记拳头雷声大雨点小的落在桌面上。“但是柳家的人隔三差五的就来勤园,总是烦着您静养。最近我听于媪提起您的身子不大好……”

老太太含笑:“没什么大碍,有张大夫照顾着,养养就好了。再说柳老太太来我这儿,还能陪我说说话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