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将近重阳,胡夫子门下的学生都放了假,不用去县学念书。但是其他夫子的学生还是要去念的,毕竟他们学的东西要比宋酒他们学得要高深许多。

为了完成胡夫子的任务,宋酒不得不到藏书阁来借书。其实她是不大喜欢来这里的,藏书阁住了个不苟言笑的岳学究,跟他说话很费劲,还得看他的脸色。

藏书阁前的小院里,先前见过的岳学究不知和什么人相对而坐。他的面上有哀戚之色,说一句话竟然连连叹了三口气。因为隔得有些远,她并不能听见两人在讲些什么。

宋酒心想,这岳学究平日看起来一副正颜厉色的面孔,没想到也有伤感的时候。瞧着岳学究叹气的样子,她觉得自己之前是以貌取人了。

身为学究,不免要装的严肃些,才能让学生们惧怕他,敬畏他。要是整日嬉皮笑脸的,学生眼里怎会有你。

在院外足足等了两刻钟,和岳学究在一起的人终于起身出来。

宋酒和他迎面遇上,一时错愕。和岳学究待在一起的人竟然是上回遇见的怪人,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怪人的目光从宋酒身上一扫而过,并不在意她,漠然地离开了。

宋酒在心中骂道:“这人真怪,分明是他之前死活拉着自己不松手,硬要塞一本书给自己。结果这个时候遇见了,也不晓得问候一身!”

骂过之后,又想起罗福生他们说他是疯子,疯子哪里晓得这些基本的礼数,心里又觉得有些平衡了。收拾好心情,宋酒便施施然走到岳学究面前,拱手:“学生宋酒见过岳学究。”

岳学究板着脸,不苟言笑。“既然胡夫子放了你们的假,不在家里准备过重阳,又跑到县学来作甚?”

宋酒恭敬地回道:“胡夫子让看的书看完了,学生特意回来还书,顺道再借几本。”

“恩。”岳学究了然点头,负手走向身后的藏书阁。

宋酒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觉得岳学究跟那个怪人一定是相熟的,便开口问道:“夫子认得方才的人?”

岳学究猛地回头,吓得她赶紧止住脚步。他那因上了年纪而逐渐松弛的眼皮顿时变得很平整,瞪着她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宋酒心下庆幸,还好没将貂蝉带进来。否则以貂蝉的性子,被岳学究吓了一跳后一定会猫毛直立,磨着小爪子就要冲上去。

她斟酌了一下措辞,并未明说自己的目的,只是将先前送书的事情拿来当挡箭牌。“先前在花园里,他送过我一本书,但是我不知他的名字,就连书也一直搁置着没有归还给他。”

岳学究转身,一把推开藏书阁的大门,兀自抬脚进去。“既然是送的,何必念着要还?”

“夫子误会了,那书是他执意要给我的,我并未接受。”宋酒跟着岳学究的脚步去将书放到原位。“方才我见学究您和他态度亲近,想来该是认识的。学生没有其他的请求,只盼着学究您能告知我他的姓名即可。”

“他叫苏覃。”

“苏秦?”宋酒讶然,“是战国时候的苏秦?”

岳学究揪着眉心斥道:“你这女娃娃是读过不少书,但是也得动脑筋想想,先人的大名有几个敢用的!覃乃覃思之意。”

那可说不准,先人的大名就算为读书人所熟知,老百姓未必全部知道。偶尔有那么一两个人会叫苏秦,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