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一个掖庭局的低贱太监,凭什么?”

片刻的错愕之后,傅月环再次冷笑起来。

一个太监,卑贱如泥,居然敢在她堂堂太子侧妃面前大言炎炎,再加上他方才点破了傅月环的秘密,傅月环已经起了杀心。

她娇柔的外表,总让人以为她是柔弱之辈,却不要忘了,这位傅家小姐乃是真正的文武双全之辈。练武之人,不缺冷硬心肠。

仇乐似乎早就料到傅月环不会轻易相信他,对她的冷淡不以为意,从容道:“奴才言语突兀,娘娘不信也是理所应当。只是娘娘身处东宫,可知自己情势?”

傅月环微微侧过脸,不跟他答话。

银心便呵斥道:“你这奴才,越说越大胆,怎么,难道你倒知道?”

仇乐笑了笑:“娘娘既然有野望,却从未想过自己与他人的情势对比么。那顾常乐,最初乃是太后从民间带入宫中的孤女,从长寿宫到大庆宫,先有太后的庇护,又有皇上的信赖,宫中上下,更是朋友多多。相信娘娘也知道,太子对她也是早有情意。如今她又是秦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比起娘娘这御林军统领之女,又高贵上一分。娘娘与她同为东宫侧妃,名义上平起平坐,但这皇宫比起秦国公府还要像顾常乐的娘家。比起娘娘,顾常乐上有太后、皇上宠信,中有太子爱护,下有宫人太监为亲信,东宫内外皆有眼线接应。娘娘如今就好比无根的浮萍,想跟顾常乐相斗,可是真正的势单力孤。”

仇乐一番话,便如迎头一盆冷水,一时间,傅月环只觉心里头冰冷冰冷的。

是呀。她总想着要将顾常乐比下去,把自己放进赵容毅心里,却忘记了,这皇宫乃是顾常乐最熟悉的地方,处处都有助益,哪像傅月环,真正是个外来户,无根无基,凭什么跟人家比呢。

一时间,傅月环竟是痴了。

银心见了这样子。哪里不知道仇乐正是点到地方了,暗暗有些佩服,却又有些不服。直说道:“你说的倒是轻巧,怎么,难道你有办法?”

仇乐微微笑:“奴才只是掖庭局里最不起眼的下人,能有什么办法。不过娘娘若是用得上奴才,奴才自是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傅月环回过神来,听了死而后已这四个字,不由诧异。

“本宫与那顾常乐过不去,那是本宫的事。你一个奴才,自告奋勇凑上来,还说什么死而后已。你跟那顾常乐又有什么死仇?”

仇乐嘴角一扯,脸上露出一丝古怪至极的神色,眼底眼闪过刻骨的恨意。

“死仇?娘娘可知。奴才原本不是这副模样,若不是顾常乐,我怎么会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声音虽不高,语气却是咬牙切齿到了极点,连奴才的自称都忘记了。

傅月环和银心听出他刻骨的恨意。竟都忍不住心中一抖。

银心悄悄拉了傅月环,低声道:“娘娘。这个人太危险,咱们快走吧,别理他……”

傅月环却轻轻摇头,若有所思起来。

**************************

东宫,春熙殿。

腊月的天黑得快,常乐这几天心里不痛快,晚上睡得少,下午歪在美人榻上困着,还没醒。红璃带着喜鹊、小铃铛,在暖炕上做冷天出门时拢手用的暖筒。

小铃铛觉着渴,也不叫小宫女,自己便站起来,去外屋倒茶。

正好赵容毅进门来。

“殿下……”

小铃铛惊喜地叫了一声,上前去摘他的披风。

赵容毅便道:“你们娘娘呢?”

小铃铛笑道:“娘娘在里头睡着。”

赵容毅微微皱眉:“天还没黑,怎么睡起来了。”

也不等小铃铛回答,便直接走进内室去。红璃和喜鹊都没想到他会来,外面也没人通传。

赵容毅一进来便已经看见美人榻上的常乐,朝里面侧躺着,便冲三个丫头摆了摆手。红璃等人知趣,都抿着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赵容毅走到美人榻跟前,探头看了看,见常乐身上就一件袄子,盖着一条毛毯子,睫毛却一个劲地抖,心里好笑,故意用手指去挑她睫毛。

常乐立刻睁开眼睛,用力推开他的手,冷冷道:“听说淑媛殿做了美食等你,你不去吃,跑到这里来坏我的好梦。”

淑媛殿是傅月环居住,傅月环本来就有好厨艺,赵容毅修缮东宫的时候,她就送过一回点心,赵容毅还说比常乐做的好吃多了。如今进了东宫,傅月环自然更是经常亲自下厨做美食,赵容毅也没少夸奖。

常乐心中不忿,不肯给他好脸色。

赵容毅直接在榻上坐下来,道:“怎么,都这么多天了,醋劲还这么大?”

常乐冷笑:“谁吃醋了。”

“还说没吃醋,嘴巴撅得都可以挂油瓶了。”赵容毅用手指捏了一下她的嘴唇。

常乐皱着眉头扭过头,是真的恼了。

自从那日赵容毅进了淑媛殿的门,常乐心里便不痛快,虽然早知道有这一天,可是洞房那里,赵容毅才跟她说什么彼此的唯一,转头却又跟傅月环鸳鸯共枕,她哪里会舒服。所以从那天起,她就再也不肯让赵容毅在春熙殿留宿。

赵容毅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就真的好几天都不在她这里睡。

越想越生气,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发生关系,这几天常乐心里都像压着大石头,又是恼恨又是失望又是伤心,现在赵容毅还故意坐到她身边来,更让她觉得腻歪,实在忍不住,干脆甩掉身上的毯子,站起来就要走。

赵容毅却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怀里一带。他力气大,又有技巧,常乐被甩得转了半个圈,不由自主扑进他怀里。

赵容毅便趁机箍住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