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已停。

雷鸣电闪均已消失。

夜空如洗,如同一块乌黑纯净的墨。

大庆宫外,御林军右统领丁友思率领着御林军侍卫将大庆宫包围得如铁桶一般。

傅腾保护着平王赵永泰已经抵达大庆宫宫门,却遭到了丁友思的阻拦。

采柔郡主已经不在队伍之中,在进发大庆宫的路上,她便已经离去,转向前往内宫。今日大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跟父亲赵永泰一起进宫,并非只是怕赵永泰身体弱前来照看而已,她去后宫,自然是因为后宫有需要她去见的人。

“丁友思,皇上病危,平王乃是大宗正,进去探望名正言顺,你因何阻拦!”

傅腾对丁友思厉声相喝。

丁友思满脸木然,如门神一样竖立在大门之外,手按剑柄,冷冰冰道:“皇上病危,太后昏厥,宫中一应事务均由丁贵妃主理。本官奉贵妃之命,把守大庆宫,未经贵妃准许,任何人不得出入。”

傅腾正要开口,赵永泰伸手拦住他,抬起头,看着丁友思。

他年迈却矍铄,一双鹰眼锐利十足,恍如撕开夜幕的闪电。

丁友思也是身经百战的铁血将领,但在赵永泰的目光之下,心中竟也忍不住有一丝动摇。

“丁贵妃乃是内宫妃嫔,何来权限敢掌管整个皇宫。丁友思,你乃是御林军统领,受皇权节制,什么时候连一个妃子都能指挥你了!”

赵永泰的声音并没有刻意拔高,但说出来的话却一阵见血。

丁友思本来就是归附于丁贵妃的党徒,也知道今日大庆宫里要做什么事。所谓叛逆之党,难免都有心虚,被赵永泰这样一说,他当然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辩驳。

“事急从权,今日宫中大变,皇上太后皆不能主事,贵妃乃是宫中位份最高之人,本官暂受贵妃节制,亦是正理!”

丁友思是武将,口才并非擅长。

赵永泰道:“宫中大变?什么叫大变?皇帝驾崩,朝纲更迭,这才叫大变!本王乃是大宗正,若非本王见证,谁敢说有大变!”

他不再给丁友思狡辩的机会,大喝一声:“傅腾!皇上给你的命令,难道是让你动嘴皮子的吗!”

傅腾精神一震,将一只手高高举起,大喝道:“全体御林军听令!”

宫门之下八盏气死风灯照得明亮如白昼。

所有人都看到傅腾高高举起的手中握着一枚令牌,金为底座白玉为面,令牌上大大的四个字“如君亲临”。

这是皇帝的令牌,整个大庸只有这一面,这个令牌唯一的用途,就是用来调动御林军。

如君亲临,凡御林军,见到这枚令牌,不管是什么职务什么级别受谁统领,在这一刻都必须全部听从令牌的调遣。

今夜傅腾居然握有这枚令牌,显然是受了皇帝钦命,获得了统率全体御林军的无上权力。

丁友思大惊失色,他怎么也想不到傅腾居然会有这枚令牌。这令牌素来是皇帝亲自保管的,轻易不会动用,居然赐给了傅腾,那岂不是说,皇帝早就知道,有今日之大事?

在丁友思心神动摇的时候,傅腾却已经厉声高喝:“尔等领御林军之职,见此令牌,还不听从号令!”

“丁友思与奸人勾结,妄图谋逆,尔等受其蒙蔽,再不悔悟,难道是背负叛乱之死罪吗!”

令牌在手,又有这样的疾言厉色,原本跟随丁友思的御林军们哪里还不明白形势。就算他们不知道谁才是谋逆者,但御林军的军规,军人的第一守则便是服从。

当下,除丁友思的三五心腹,所有人都轰然下跪,高呼:“听凭傅统领号令!”

丁友思又惊又怒,呛啷一身抽出长剑,大喝道:“傅腾,你要造反吗!”

傅腾冷笑:“造反的是你丁友思!左右,还不与我拿下这乱臣贼子!”

御林军们轰然应答,一拥而上,丁友思身边只有三五亲信,哪里抵挡得住,不过片刻就被缴了械,五花大绑捆了起来。

大庆宫的局面已经被傅腾掌控。赵永泰便命令傅腾在外守护,自己带着人闯入大庆宫去。

长春殿内室之中,秦国公要求大宗正来宣读诏书,丁贵妃却扔在反驳。

“皇上行将殡天,多耽误一刻,便万劫不复。秦国公非要在这等小节上刁难,若是厌恶了宣读诏书的时机,岂不要皇上死不瞑目!”

秦国公高喝:“贵妃丁氏,巧言令色,就是不肯宣召大宗正,难道你手里的诏书是假的不成!”

丁贵妃大怒:“放肆!”

旁边户部尚书也立刻喝道:“秦国公贵为公卿,岂可随意妄言,诬陷贵妃!”

秦国公冷冷地扫过去,户部尚书早就是赵容止一党,自然不畏惧。

这时,外面却有了一些不寻常的动静。

丁贵妃顿时眉头一皱。

外面是丁友思控制着,难道是有的什么变故。

她刚想到这里,一直跪着没说话的赵容毅却开了口。

“秦国公虽有鲁莽之处,但他所说也并非没有道理。传位诏书事关国本,按照律例,非大宗正不可宣读。除非大宗正之位空缺,方可由宗亲中德高望重之人或朝中重臣宣读。”

丁贵妃冷冷道:“二皇子这样关心传位诏书的宣读人选,莫非是对皇位有所觊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