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治?

“为什么?”赵容毅当即发出疑问。

龚培林冷眼道:“看这位姑娘的穿着打扮,必是宫廷之人,老朽离宫荣养之时发过誓,此生再不为宫中人治病。”

赵容毅拧眉:“龚先生荣养之前官拜太医令,做的就是宫里行走的差事,如今却以此来拒绝治病救人,岂不可笑。”

龚培林脾气火爆,最受不得激,登时翻脸哼哼道:“我说不治就不治,管你觉得可笑也好可恨也好,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拂袖便要走。

赵容毅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道:“人人都说医者父母心,龚先生难道眼睁睁看着有人死在你面前,却也不肯出手吗!”

龚培林道:“天下医者千千万,未必只有我能救她。”

赵容毅眼神转移,看了一眼黄太医。

黄太医会意,忙上前,对龚培林恳求道:“老师,这位常乐姑娘身中剧毒,学生跟太医院的所有人瞧了,连毒药的来历都看不出,天底下只怕真的只有老师才能救她了。”

龚培林眉头皱起,不满道:“当初我收你这个学生,就是看中你老实本分,你应该知道我如今是不为宫中人医治的,为什么还要带他们来这里。”

他一再以宫廷作为拒绝的理由,赵容毅不能理解,脸上怒意更盛。

黄太医赶忙道:“学生知道,老师在宫中行医时,见到了一些勾心斗角的阴暗事,所以对宫廷中人心灰意冷,这才会辞官荣养,居于山村之后立誓不再为宫中人治病。”

他说这话,自然是为龚培林向赵容毅解释。

从龚培林的言行举止都能看出,这是个耿直之人,历朝历代的宫廷都是不干净的,龚培林这样的人见多了阴暗事,反感也属正常,但他竟然立誓不再为宫中人治病,倒是过于刚烈了。

黄太医见赵容毅脸色略缓,这才又对龚培林道:“老师虽然对宫廷有所忌讳,但是这位常乐姑娘却并非妃嫔,乃是皇上身边的近侍,为人素来正直热忱,这次中毒也是遭人陷害,老师若能出手相救,救的也只是一个好姑娘,并非那种贪图功名的禄蠹。”

龚培林哼了一声。

黄太医又道:“那下毒之人,其实原本针对的并非常乐姑娘,而是二皇子殿下,常乐姑娘误中毒药却是替人受过,老师不是最怜惜无辜之人的么。”

龚培林斜眼看着赵容毅道:“既然那下毒之人针对的是二皇子殿下,那必定也是涉及到权谋之争了,这种争斗最是肮脏,我连宫廷里女人之争都不肯沾染,何况是厉害百倍冷酷百倍的权谋之争。”

黄太医自觉劝错了方向,又换了角度劝说一番,龚培林却仍是不甘愿。

赵容毅在旁边冷眼看了半天,突然冷笑了一声。

龚培林敏感得很,立刻瞪着他道:“你笑什么!”

赵容毅道:“龚先生口口声声以宫廷、争斗作为拒绝的理由,只怕都是借口,恐怕是自己才疏学浅,根本认不出常乐所中的毒药吧。”

龚培林大怒:“谁说我不认识,她中的不就是……”

他忽然住口,脸色一转,哈哈一笑,道:“好小子,用激将法,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

他干脆在旁边的竹椅上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混不在乎地昂着下巴。

黄太医抹了一把虚汗,小声地对赵容毅道:“殿下,微臣也尽力劝说了,只是老师脾气执拗……”

赵容毅下颚肌肉收紧,拧着眉看着床上的常乐。

离中毒已经快要十二个时辰了,常乐的嘴唇已然发紫,显然是毒性扩散的缘故。但龚培林油盐不进,不肯出手,若拖下去,常乐便只有死路一条。

必须让龚培林出手才行。

赵容毅心念电转,想着用什么法子可以逼迫龚培林出手。

龚培林翘着腿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是眼角却一直注意着赵容毅,看他有什么手段。

长弓和金剑站在角落里,金剑嘟嘟囔囔道:“这龚老头,真是臭脾气,居然见死不救,算什么神医。”

赵容毅耳力出众,即便金剑嘟囔的声音非常低弱,他也听了个一清二楚,脑中灵光一闪,张口便道:“金剑过来。”

金剑紧身一震,快步走上来道:“殿下有何吩咐。”

赵容毅道:“你立刻去村子里,逢人便说,中毒之人求告上门,龚先生却见死不救,任凭病人死在他眼前。”

龚培林顿时脸色大变,跳起来骂道:“你这臭小子!心肠忒歹毒!”

医者讲究仁心仁术,平生最在意的一是医术二是医德,赵容毅故意让金剑这样出去说,便是要破坏龚培林的名声,败坏他的医德,龚培林做了几十年的大夫,活人无数,还被称为神医,医德自然是不容置疑的。但是历来这世上,做一百件好事未必被视作好人,但做了一件坏事就会被看做坏人了,金剑若真出去散播这样的传言,龚培林神医之名必然蒙污,他可就算晚节不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