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的时候,凤姮兮诞下了商墨凌的第三位皇子,商墨凌亲自赐名为“礼”,是为商政礼。

“礼,”桓宓在这个字上点了点,道:“克己复礼,好名字。”

皇太后道:“听说因为先前险些滑胎的关系,这孩子出生便弱,不知道能不能平安长大。”

桓宓笑了笑:“先前还一心希望这能是个女孩子,没想到……合该慎昭仪有这个福分。”

皇太后却笑了笑,抽出另一封信来:“不必急着感叹,还有第二个消息。”

冷宫妃凤嫄兮受孕,已有一月。

桓宓大吃一惊:“这……这是……”

皇太后道:“大长秋传来的密信,加急,走了四日。”

凤姮兮生子的消息,是与皇帝颁诏为三子上玉碟的消息一并传来,并非特意传给桓宓的消息。长安的消息流传到卫国,约莫需要一月多的功夫,而这凤嫄兮受孕的密信是在四日前传来,她受孕,已有一月。

“本以为是私通的孩子,慎昭仪又在月子里跟陛下跪了一回,想为这个妹妹求情,”皇太后唇边浮起嘲讽的笑容,又道:“没想到陛下令内侍展示了起居注,这孩子确是陛下亲子。”

桓宓心中不知是应当喜悦还是悲伤,只怔怔地听皇太后无比冷静地吩咐:“你立刻回宫,这样的大事,应该由皇后来主持大局。”

然而桓宓却不想在这个关口启程回宫,她犹犹豫豫道:“母后……”

皇太后瞥了她一眼:“退下,去打点行装。”

皇太后依然在卫国小住,然而皇后却千里迢迢赶回皇宫,显然是受皇太后的命令,回来处理此事。平妃正焦头烂额不知如何处置,见到桓宓回宫,当即便将此事事无巨细地奏了一遍。

“将她赦出冷宫,暂居漪澜殿。”桓宓心中早有决断,不耐烦听平妃絮絮叨叨,打断她,如此吩咐道:“慎昭仪与凤庶妃向来姐妹情深,自己又方生产过,也有照顾孕妇的经验,正好让她照顾凤庶妃这一胎。”

白碧君将她的意思记下来,令掖庭司前去传旨,桓宓叫住她,又道:“你告诉慎昭仪,陛下子嗣凉薄,凤庶妃受孕,是皇家的福分,慎昭仪若照顾这一胎平安生产,也是功德一件,可倘若这一胎有了三长两短,不论是什么原因,她就与凤庶妃一道,去冷宫住一住罢。”

平妃本以为诞下皇子的凤姮兮要飞黄腾达,却没想到皇后方一回宫,便给了她一个下马威,不由愕然,嗫嚅着劝道:“娘娘,慎昭仪她方诞下皇子,您让她照顾凤庶妃,只怕……”

桓宓笑盈盈地看她,问道:“怕什么?”

平妃在她的目光下抖了一抖,道:“只怕陛下会不悦。”

桓宓笑意一深:“平妃不必担心,本宫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

她甚至没有将这个决定告诉商墨凌。

商墨凌在三日后去漪澜殿看望慎昭仪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彼时凤嫄兮已经在漪澜殿安顿下来,跟着凤姮兮一同拜见皇帝,商墨凌亲自将她扶起来,上下打量一番,欣慰道:“气色好很多,看来昭仪将你照顾的很好。”

凤嫄兮脸上浮现出楚楚动人的羞涩之意,答道:“还要多谢皇后娘娘,将妾安排到漪澜殿来,得姐姐亲自照顾。”

商墨凌便微笑着勉励慎昭仪道:“昭仪辛苦,这孩子若平安降世,你也是一位大功臣。”

慎昭仪原想在商墨凌面前告上一状,然而看商墨凌这等反应,硬生生将冲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面色郁郁,却又强作欣喜地欠身谢恩:“陛下谬赞,这是妾的分内事。”

商墨凌又对凤嫄兮道:“你好生养着,来日这孩子降世,朕便与皇后商议,将你晋位婕妤。”

凤嫄兮又向商墨凌欠身,语气柔软地谢恩,起身时眸光一转,轻飘飘地向慎昭仪处一带。

不过是怀了个孩子,你以为你能嚣张到几时。

慎昭仪压住了自己心底的火气,竟然还微笑着恭维了她两句。

商墨凌只在桓宓回宫那日宿在了长秋宫,其余两日都歇在别处,一改先前如胶似漆的常态,六宫看在眼里,纷纷开始议论,以为皇后即将失宠,可对于皇后下达的命令,不论是否合理,可有过分,皇帝却从未有反驳的意思。

“她们以为你不再宠我了,”桓宓笑吟吟地对商墨凌道:“红颜未老恩先断,自古帝王多薄情啊。”

商墨凌半倚在榻上看她做针线,并没有回应她的打趣,反而郁郁道:“逢莱今年小米多产滞销,地方官上奏请求朝廷予以调度,免得农户辛苦一季却颗粒无收。朕令百官商议此事,有官员上奏,建议从逢莱采买小米贩至夷越,朕便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