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子一下紧绷起来,心情跌落谷底。

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拉住她略显冰冷的左手。

是太后,正用慈祥柔和的眼光看着她。

她露出一个我没事的笑容。

皇上与皇后坐在太后左手位置,此时正饮着佳酿,品着时令新鲜水果!

太后侧过头对方姑姑耳语了几句,方姑姑侧过身对一位大宫女吩咐了几句。

不一会儿,张雪慧跟着大宫女神态恭敬的来到太后面前,徐徐下跪。

熊总兵与罗少卿被发配,仇人去其二,她对弘德帝与太后感激不尽,只是,自己的妹妹,再也回不来了!

这么一想,差点又落下泪来,急忙眨回眼里。

“起身吧!”,太后声音柔和的开了口。

张雪莹把身子往前探了探,仔细的看着一别数日的姐姐!

她清减了,虽是淡施脂粉,可也遮不住略带腊黄的面容,眉梢嘴角尽是忧愁……,自己明艳动人、神采飞扬的姐姐呢?她还怀着孩子呢,四个多月的肚子还未显怀?!

“王夫人怀有身孕赐个坐吧!给王夫人去端碗热的金丝燕窝来,还有新制的月饼拿些过来,这些有身子的人都吃得!”太后温和的开了口。

张雪慧诧异的抬起头,谢了又谢。

坐在前排的宫妃们眼睛如探照灯一般扫了过去,只看得张雪慧有如针芒在背。

“秋霞,去取一件单面披风给王夫人,夜有些凉!”。就在张雪慧难掩低头思量的时候,一个沙哑不已的声音传来。

她再次稍显失仪的抬起头,看向太后身边神秘莫测的明珠郡主。这声音怎的像个暮年的老人一般中气不足,暗哑不已?

而且她的声音里有着难以掩饰的关怀?太后对自己的另眼相待……?她又看向明珠郡主,只看见一张秀气的嘴唇,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谢明珠郡主!”,身后的宫女拉了一下她的袖子,她才反应过来,急忙赧然不已的道谢。

“王夫人不必客气!”明珠郡主用她难听剌耳的声音低声说道,仿佛还带有一丝轻微的叹息!

她却不敢再抬头明目张胆的看过去了,只低着头恭敬的又道了谢。

张雪莹看着轻伏在自己脚下面的姐姐,心中涌起一股烦燥!

“你若嫌闷得慌就去走走吧,叫善喜跟着你!”,太后瞧透了她的心思,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

“可以吗?”她有些犹豫。

“这宫里没有你不能到的地方!”太后傲然道,像个纵容孩子胡闹的普通长辈。

“那我到那湖边走走,月光投射在湖面上,一定非常漂亮。”她一边说,脑海里便记起了前世的《荷塘月色》一文,站了起来。

“去吧!”太后笑眯眯的说道。

她嗯了一声,又冲旁边的帝后二人屈了屈膝,轻盈了走了。

一旁的善喜急忙跟了上去。

一主一仆二人,一前一后地向碧波堂走去。

越往碧波堂越静寂,只听见偶尔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沙沙的响起,这是巡夜的御林军。

幽静的花丛与树木沉浸在夜色中,徐徐夜风送来清爽香甜的味道,让张雪莹沉闷烦燥的心慢慢归于平静。

深蓝色的天空烘托着一轮银盘似的圆月,碎钻似的星子洒在荷塘里,给或含苞或怒放的花朵染上了一层流光溢色的晶莹。

隐有谈笑声从碧波堂的对岸传来,御花园的宴会已进入了高潮,喧闹与眼前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股寂寥却猛然而至。

从进宫到现在已近两月,想到伯母一家得知自己“死因”所受的煎熬与痛苦,张雪莹再也忍不住淆然泪下。

太后与弘德帝的态度一直暧昧不明,是让张雪莹死去,宫中多了一个明珠呢?还是……,她不得而知,也不敢明着问出来。

还有平敢当,还有高俊……!这些关心着她,她也关心着的人!她一个也不敢问起,甚至不敢让自己去想去,将他们埋在了自己心里最深处。

太后对自己死去的娘有一种病态的宠爱与保护,她痛失爱女十几年,形如枯槁地活着,现在多了一个与爱女有七分相似的外孙女儿,她会不会又将自己送到那座高高在上、与世隔绝的“摘星楼”呢?

从不敢在太后面前露出异样与伤感的她,捂着脸无声的痛哭起来。

善喜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一边警惕的四周张望,一边无奈而关切地看着自己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