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进了大院,东张西望着,看到一个双足浮肿到有些溃烂的南洋人,他的烂足上正爬着许多乌黑发亮的胖胖的肉乎乎的虫子,他正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走近一细看,原来那些虫子是水蛭。

看这双脚的模样,应该是比较严重的糖尿病症状。我是听说医学上可以用水蛭来治疗糖尿病,用它们来吸出溃烂处的脓血。

没想到阿赞不仅是白衣降头师,还会这么先进的治病救人手段。

“哇,呕…;…;呃…;…;”还有一个人正伏在担架上吐血,只不过他吐出来的血是豆腐般一块一块的,红里透黑,豆腐块般的血里隐约还能看到一些黑乎乎的虫子在蠕动。

这明显是中降头的症状,不会有任何病会吐出虫子来,就算是小孩子吃药打蛔虫,那也是从菊花里出来。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男人惨叫声盖过了整个院子里所有的痛苦呻吟声,我这辈子从没听过如此凄厉的惨叫,直叫的人心惊肉跳。

我们闻声看到一个人正伏在担架上,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什么。

别人大多都是躺着的,但他却没法躺。

因为他的背上长满了花花绿绿的东西,走近一细看,有点类似于鱼身上的鳞片,一片一片的,在太阳底下还泛着彩光。其实更像是鳄鱼身上那种鳞片,因为比普通鱼类的鳞片要大的多。

这些鳞片一碰应该就有剧痛感,我看见一个白衣服的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正在用指尖触碰那些鳞片,而一碰,那个鳞片人就会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那种暗灰色的鳞片就像个活物一样,似乎还在不停的生长,越长越密,越长越大。只一瞬间功夫,那个人几乎就不像个人了,密密麻麻的鳞片覆盖了全身,看不见一点皮肤了,倒真像一条趴着的鳄鱼,或者说真像一条鳄鱼长了个人头出来。

我的密集性事物恐惧症瞬间就发作,我恨不得扣掉自己的眼睛,但又压制不住好奇感,老是想看他最后会变成什么样,看一眼又折磨的全身起鸡皮疙瘩。

“这位就是巴颂阿赞了,这条街最有名的白衣降头师,还是我们华人呢!”大麻子倒是对如此惨景见怪不怪的模样,很淡定的指着那个鳄鱼人身边站着的八字胡白衣人。

在泰国的华人很多,约九百万华人,从事什么职业的都有,有些从事降头师职业也绝不奇怪。

大麻子带我们走上前去,做了个合十礼:“巴颂阿赞,萨瓦迪卡不!帮我看看这两个朋友中了什么降。”

巴颂对大麻子点点头,然后对鳄鱼人旁边站着的几个家属模样的人说了句泰语,那几个人立马就跪地杀猪般扶着担架就嚎哭起来,随后又有个人跪地抱着巴颂的裤角做苦苦哀求状。

南希常来泰国,懂得不少泰语,见我好奇便给我翻译道:“巴颂说来迟了,没救了,叫人家属把他给抬回去。”

我一听心里透心里凉,降头不发作治不了,发作了治迟了同样也治不了,这降头可真是太要命了!

只见这一院看起来都是不太健康的人,也不知哪些是中了降头,哪些是普通疾病,巴颂这儿看起来好像又没有医院排队挂号那样的制度,那该啥时轮到我和胖头鱼?别时间拖长了,把我们俩也整成了个不治之症让人给抬回去。

巴颂阿赞大概是跟肿瘤科的医生一般,见惯了生死离别,对趴在地上抱着他腿哭嚎的人看都不看一眼,也不踢他,就这么一步一步的拖着地上的人,慢吞吞的朝我们走来。

“巴颂,就是这两位朋友中了降头。”

“中国来的?”

“是啊。”我们毕恭毕敬的回答,心想,收费公道点啊,别老乡老乡,背后一枪就好。

巴颂端详了一下我和胖头鱼的面色,随后朝我伸出手来,我知道降头师解降就跟中医号脉一样,第一件事往往就是看眼睛里的黑线,这是中降头的标志物,我便殷勤的将脸凑上前。

突然一股大力从身后冲撞来,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我怒火中烧的回头一看。

撞我的是一个年青壮汉,他赤裸着上身,头上绑着一条圆形的麻绳一样后端翘起来的东西,臂缠一条棕色的绑手带,腰系金色腰带,下身穿一条红裤衩。

他对撞到我这个人毫无反应,就像撞到空气一般看也不看我一眼。

他表情急切的叽里咕噜的用拳语和巴颂说着什么,想必应该也是来求解降或治病的,看他面色红润气色上佳,估计应该不是他有问题,可能是他亲戚朋友中了降。

我认得,这身装扮是个典型的泰拳手的打扮,甚至可能是刚下比武擂台。

上次来泰国,南希曾给我们游客介绍过,一个真正专业泰拳手的特色是头戴蒙空,腰系裹金,臂缠八戒。

蒙空就是戴头上的那圈玩意,最早形式是用蛇皮加琥珀做成,里面有邪咒。裹金是一条布带,就是固定裤子用的腰带,布带上有用金泊写成的符咒。八戒,就是绑在手臂上的带子,也叫臂箍。

我是一个到哪儿都不愿吃亏的人,哪怕是在外国,哪怕对方是个所谓的泰拳手。如果健身十多年,还处处吃亏,那练一身的肌肉又有什么意义?至少在我的认知里,健身的目的就是身体健康不生病和不被人欺负。

我举起王八拳冲那泰拳手大吼一声:“你他妈走路不长眼啊!”

南希拉拉我:“算了算了,这人是八段泰拳!”

“从哪看出来的?”

“他的臂箍是棕色的,这是八段泰拳拳手的象征。那次旅游我带你们看的泰拳表演,他们的臂箍是蓝色的,那才是第六段!”

我倒吸一口凉气,第六段级别看起来都极有观赏性和战斗力了,第八段岂不更非同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