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贵人搬至水云榭的第二日,皇帝便下旨晋封她为嫔。因在别苑,有诸多不便,待回宫再举行册封礼。马嫔一早起床洗漱穿戴,往太皇太后、太后、皇后宫里请过安后,便径直来了蓅烟屋里。蓅烟闲来无事,带着胤曦、胤兰两个坐在宫廊阴风凉爽之处剪宫花戴。胤曦今日不想去上课,蓅烟由着她闹,遣了个太监往书房里传了句话,就算请过假了。

胤曦依着花纹剪了一朵五瓣的梅花,得意的举给蓅烟瞧,“做女红有什么难的?只要我想学,没有学不会的。”说完问胤兰,“好看吗?”一扬脸,看见马嫔走来,就亲热的唤道:“马姨!”胤兰跟着糯糯的唤:“马姨。”

马嫔见了两个小的极为高兴,脸上堆着笑,从荷包里取出几块硬糖,“我刚才去太皇太后宫里,悄悄替你们拿的。”胤曦伸手就要捡,举在半空又缩回去,转头问蓅烟:“额娘,我们可以吃吗?”两姊妹长牙的长牙换牙的换牙,蓅烟这段时日禁止她们随意吃糖。

蓅烟笑了笑,说:“吃吧。”

胤曦一跃三尺,捡了糖一粒塞进嘴里,一粒塞给胤兰,又说:“我带兰儿去那边挖沙子玩。”蓅烟记得小时候的游乐场里总有一堆一堆的沙子,这儿离海近,蓅烟命人拖了半马车的沙子堆在院子里给两姊妹当玩具。蓅烟说:“被弄进眼睛里,暮秋,你过去看着。”

暮秋答应着去了。

马嫔坐到胤曦的位置上,拿起银剪子帮着蓅烟剪绢料,她说:“我有些饿了,中午能在你这儿用午膳吗?”蓅烟淡淡道:“可以啊。”其实蓅烟心里是有气的,但不是针对马嫔,而是对康熙。马嫔昨儿搬入水云榭,今日就封了嫔,可见夜里伺候得好。而从昨天到今天,康熙还没有来过蓅烟屋里,更没有哄她,这是最生气的。

蓅烟唤来若湘,吩咐道:“马嫔在这儿用膳,中午的膳食不要放辣。”

马嫔忙道:“无碍的,我能吃一点辣。平时你们怎么吃,今天就怎么吃,不要把我当客人。”她知道蓅烟心里不大爽利,此番是特意过来赔罪的,虽然她也不知道这么大的紫禁城,这么多的妃嫔,为什么自己偏偏就觉得对不起蓅烟。

马嫔沉默半响,方小声儿问:“蓅烟,你是不是怨恨我?”她与蓅烟挨着住有好多年,两人感情向来不错,有时会互称闺名。未等蓅烟回答,马嫔便急急辩白,“我从未想过邀宠,更没想过要赢得比赛侍寝晋封,若你不高兴,我现在就寻由头从水云榭里搬出来。”

“你为什么要搬出来?”蓅烟叹气,“你搬出来了,自然有别人搬进去。倘若是德嫔、佟嫔、宜贵嫔她们,倒不如是你。”天际明媚,屋顶一片湛蓝的颜色,蓅烟望了一望,眼睛发胀,无奈的笑道:“我不会怨恨你,要恨,也该恨皇上。”

她的话,马嫔深有体会。

这后宫里谁都不能怪,要怪只能怪皇帝。

康熙午时往太皇太后宫里请安,娘儿两个坐在亭子里喝冰果汁乘凉,微风拂面,太皇太后夸赞道:“你做得很好,吴三桂叛乱还未平息,马嫔来自汉臣底层,你施宠于她,汉臣们心里该多暖啊。”康熙畅然一笑,“还是皇祖母懂孙儿的用心。”

一时容妃与惠妃过来请安,太皇太后随口道:“荣宪身子好了没有?”

容妃福身道:“谢太皇太后关爱,吃了两副药,已经好了。”携伴回宫时,惠妃颇觉好奇,问:“你没有参加骑马比赛,是因为荣宪公主病了?”容妃颔首,说:“好端端的突然嚷肚子疼,上吐下泻的,我哪有心思骑马呀!”

惠妃问:“可是吃了什么坏的东西,近来天气奇热,水果糕点放个一日半日的就坏透了。”容妃从鼻腔了哼出一声,硕长的护甲扣着红棉绣帕,“说是吃完德嫔送的糕点后就开始拉肚子了,谁知道她捣了什么鬼?!你呀小心着,往后德嫔送的东西最好倒掉,或者赏给奴才们。”

“可让御医查了?”

“查了呀!吃得只剩下两块,两块都是好的,喂给猫吃了猫也没生病...”她压低着声音凑到惠妃耳侧,“正是查不出什么,才叫我害怕呢!这些年,德嫔是什么手段,我可全看着眼里。”语毕,拍拍惠妃的肩,意有所指的说:“你呢,也好自为之罢。”

当年惠妃、平妃、德嫔三个人捣腾的那些事,容妃一件一件都数得清。但她懒得管,她有荣宪和胤祉,是宫里难得的儿女双全,比上不足比下总能有余。

德嫔在房中躲了两日,见容妃那儿没有动静,才渐渐宽下心。

慎儿捧着一盆新鲜的新疆葡萄剥皮去籽,用小碗装好放在德嫔手边,谄媚道:“还是主子思虑周全,十块绿豆糕里只在一块里头撒了巴豆,如果荣宪公主没吃,就不会拉肚子自然也不会被人发现,如果荣宪公主吃了,那证据已经被她吃了,事后不管怎么查都查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