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梦亲自送蓅烟、乌雅氏出了坤宁门,往茶房端了洗净的葡萄,徐徐入内殿,侍奉皇后娘娘休憩。胤礽在房间里爬来爬去,咿咿呀呀的挥手说话。皇后心情甚悦,取下指尖的护甲,亲手剥皮去籽,得了细碎的葡萄肉,用小茶盅装着,让锦梦喂给胤褆食。

“奴婢没瞧明白。”锦梦跪在胤褆身侧,没头没脑说了一句。

皇后眼眸烁烁,唇角浮起蔑视的笑容,“乌雅氏恃宠而骄,仗着怀了子嗣,便想把我当筏子对付江蓅烟。我若不灭灭她的气焰,扶她做第二个江蓅烟不成?况且,慕容妡是我的人,她与江蓅烟亲近,亦是我准允的,将来嘛...总有用得着的时候。”说着,手上动作一停,随口唤来岫研,“送给容主子的礼可预备好了?”

“回禀主子,奴婢从库房里挑出一对碧玉镂雕海棠纹香筒,是裕亲王年时敬献给您的礼物。容主子敬佛,钟粹宫一月里有三十日要焚檀香,奴婢遂特地选了此物。”岫研伶牙俐齿的回答着,又端着热水巾帕给皇后洗手。

皇后颔首,“晚膳后我亲自送去,正好与她说两句体己话。”

“是。”

坤宁门外,蓅烟对乌雅氏怒目而视。她乃贵嫔之位,与乌雅氏的贵人相比,依然算位高的主子。乌雅氏并未像以前一样,用恭顺卑谦伪装自己,她神采奕奕,双手托在扁平的腹间,好叫人人皆记住她是有孕之人。蓅烟强忍着恨意,“楚柔是你的丫头,你没有一点怜爱之心么?她待你忠心耿耿,你却以怨报德,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乌雅氏扬起脸,眉眼间都是笑意,“江主子错了,楚柔是我的丫头,我当然心疼她。但宫里有宫里的规矩,谁也不可肆意破坏。”一顿,眉梢挑起,“在东苑的时候,皇上带我去骑马射猎,几次夸我温柔恭顺,乃后宫的榜样。我奉劝江主子一句,凡事要迁忍些,否则要吃亏的。”语毕,未等蓅烟说话,就福了福身,“臣妾有些犯恶心,先行告退。”

眼望着乌雅氏招摇远去,蓅烟火冒三丈,紧攒着拳头,双唇微颤。

隔了几日,康熙一直没往后宫走动,亦没有翻牌子。蓅烟惦记着江无的事,遂抱了胤曦去西暖阁看皇阿玛。她是现代人,有着现代的育儿经,觉得孩子要在父母的陪伴下才能健康成长。而胤曦与胤礽、胤褆、二公主一样,都与康熙聚少离多,像胤礽还算好的,额娘是皇后,初一十五总会与康熙见面,况且康熙极为看重皇太子,对他的关照记挂甚多。胤褆与二公主就完全是另一番模样,两人基本上只有逢年过节时才能与康熙见面,平素康熙即便去他们母妃宫里,母妃们也甚少会牵着孩子们出来见面,唯恐孩子的吵闹声会惹皇帝心烦。

二公主身为宫里的皇长女,皇帝甚至不知道她今年几岁,穿多大的鞋袜。

胤曦幸而生为蓅烟女儿,才能女凭母贵,在纷杂的后宫里获得一丝青睐。蓅烟敢抱着女儿去西暖阁,去皇帝朝政议政之地,简直如台风一般在宫里掀起了波澜大浪。康熙倒并未觉得怎样,主要是他对蓅烟的宽容心已经没有了边界,有时还会担心她会先生气。

蓅烟坐在炕边看着胤曦被康熙抛来抛去举高高,心情愉悦,拿起银刀给康熙削雪梨,切成一片一片喂到康熙嘴里,她笑道:“曦儿今儿早上闹了半日,瘪着嘴巴总要哭,我怎么哄都没哄好呢。还是皇阿玛厉害,抱一抱她就笑了。”说完,拿眼睨着康熙,两人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曦儿第一次来西暖阁,又被康熙抱着玩,很是兴奋。她手舞足蹈的,笑得眉眼都弯了。康熙逗了一会,觉得很累,便把曦儿放在枕头里,随手捡了盖章的玉玺给她玩儿。

康熙屏退殿中宫人,把削好的梨块送到蓅烟嘴里,“有事就说吧。”

知蓅烟者莫若康熙。

蓅烟也不忸怩,她放下银刀,拿出帕子把手擦净,方从袖中取出江无的信,摊开了递给康熙,说:“父亲前些时日想买些田地,结果被中间人给骗了,报了官衙门也没个说法。”

“所以就写了诉苦的信让你转交给朕?”康熙没看,直接把信搁在炕桌上。他面色很是不好,宫里没有后妃敢把母家的腌臜事拿来烦他。况且,他也最厌恶后妃与母家牵扯不清。

蓅烟并非不了解康熙,只是...不倚仗他,家里已无人可倚仗。

“从你把父亲调到京城那一日开始,就该猜到有今时今日。”蓅烟蹙着脸,丝毫没有要哀求他的意思。按照道理讲,不管他是皇帝、宰相还是长沙城里的二流子,既然娶了他江家的女儿,就该给他江家以依靠。他乃九五之尊,有能力也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