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赶在中秋节前给蓅烟举办册封大典,可把内务府忙坏了。王元对着库房里清点器具的低等宫人指手画脚,骂道:“小心些,别磕坏了。你...你把里面那箱银杯给擦干净了,预备着中秋节用...哎呦...”他又是拍大腿又是抚掌,气急败坏的模样,“那可是太皇太后寿宴上用过的屏风,弄坏了要你的命...”

“王公公!”门外一声脆响,亭亭玉立的姑娘走进门来。

“您快止步,这儿灰尘扑扑,别落脏您的头发。”王元堆笑着迎出去,引着岫研至旁侧小茶房里,亲自端上碧螺春,“今日吹的是什么风?竟能把您给吹来了。皇后主子身子可好?”

岫研接过茶抿了小口,语笑嫣然,“主子很好,今儿遣我来问问,内务府打算在哪儿举办贵嫔娘娘的册封大典。”王元陪坐旁侧,身子往前倾着,压低了声音,“前头我去了趟翊坤宫,依着平主子的意思,江贵嫔娘娘深得盛宠,自然要大办。”他停了一停,神情一变,有些隐晦道:“原本打算在交泰殿办的,可前头暴雨,交泰殿后头的两间庑房塌了,眼下还等着修整呢。奴才思来想去,江贵嫔娘娘所居的长春宫地方宽敞,摆桌唱戏倒也方便。”

这些话全是平妃同他说的,原因大家都明白,一来交泰殿在明朝时乃皇后寝宫,清军入关后则是册封皇后和举行皇后诞辰典礼的地方,即便皇帝有意抬蓅烟身份,皇后又怎会坐视不理?二来王元琢磨着皇后的意思,大约是面上一定要热闹,叫人看不出错处。

其实说到底,岫研此番与王元的商议,都是做给外人看的。

以表现皇后的贤良淑德。

岫研道:“依皇后娘娘的意思,是定要在交泰殿给江贵嫔娘娘举行册封大典的,偏蹋了房子,哎...也只能如此了。”她叹气起身,“此事你要同孙公公讲明白,莫要产生误解。误解咱们也就罢了,若误解了主子们,可是大罪!”

王元随之起身,他点头哈腰,“我明白...我明白...请姑娘放心。”

送走岫研,王元回房间吃完剩下的茶水,换了身干净衣裳,连鞋袜都重新换过,在肚子里打了一页腹稿,才穿廊走巷至乾清宫外头,问守门的小太监,“孙谙达呢?”

小太监往里头指了指,“在茶房呢。”

王元袖子一甩,提步进了茶房。孙国安正在和楚研说话,小桃红出宫后,楚研已升至奉茶司的掌事宫女,宫里人见了她都要客气三分。

楚研先问:“王公公有何事?”

孙国安背对着门口,听了楚研的话,才回过头,一瞧是王元,便道:“是找我的呢。”说完,便拉着王元出去。王元凑到孙国安耳侧,小声嘀咕道:“依皇后主子的意思,贵嫔娘娘的册封大典可在交泰殿举办,我先前也一直是如此预备的。但昨夜里暴雨,把后头两间庑房给冲垮了,我琢磨着得赶紧寻人来修...为着这事,可把我愁坏了。”

“修葺殿宇,需国库开支,来来回回没个两三月动不了工。”孙国安没往深处想,也是不想得罪皇后,两边都讨个好的意思,“你有何打算?”

王元这才说出心中所想,“长春宫地方大,又是贵嫔娘娘寝殿,最适宜不过了。”

孙国安颔首,思忖着,“你就在此处候着,我去禀告皇上。”语毕,未等王元搭话,便疾步往西暖阁进去。康熙正在闭目养神,每日他总要腾出小半时辰独处,或看书,或饮茶,或是端坐着什么也不做。孙国安轻咳了一声,才道:“万岁爷。”

“何事?”康熙依然端坐着一动未动。

孙国安道:“内务府的王元说,前头暴雨冲垮了交泰殿的两间庑房。原本皇后主子的意思,是想把江贵嫔娘娘的册封大典放在交泰殿举办,可眼下交泰殿四处都是断壁残垣,他们琢磨着要把册封大典挪至长春宫,求奴才向万岁爷讨个主意。”

康熙何等英明,孙国安一开口提到交泰殿,他心里便有了底。

但皇后毕竟是皇后,是他的结发之妻,他没必要揭穿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