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医女身穿白衫绿裙,伏地而跪,“奴婢慕容妡叩见贵嫔娘娘。”她抬起头,目光冷清淡漠,“皇后娘娘有令,命奴婢为贵嫔娘娘献上祛纹消皱的膏药。”

若湘气势嚣张,“皇后娘娘怎会知道此等小事,你别诓我...”蓅烟扬扬手,示意若湘住嘴,她面无表情道:“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权当没有发生过。你既然不愿伺候我,我也绝不会仗势欺人。至于皇后那儿,倘使问起来,我自有说法。”在另外时空里,乌雅氏以膏脂毒害她毁容之事,犹在眼前,使她不得不诸事小心,再不愿随意的相信宫里的任何人。

慕容妡眼中略有迟疑之色,“奴婢遵命。”

语毕,恭谨退下。

素兮捋下布帘,关好门窗,捧着香甜的奶茶捧给蓅烟,“主子打算如何向皇后交代?”无论慕容妡是何来历是何目的,都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曾获得皇后的旨意,前来为蓅烟敬献药膏。蓅烟没有理由的断然拒绝,已是甩了皇后的脸面,若慕容妡再到跟前添油加醋几句,枕霞阁与坤宁宫之间,必将引起一场风波。

若湘坐在踏板边绣着曦公主的鞋面,她飞快的穿针引线,“她区区一个医女,主子便说讨厌她又能如何?”素兮听着恼怒,“你长点脑子行不行?难道我畏惧的是慕容妡吗?她是皇后派来的人,谁知道里面有何瓜葛?”若湘早就想和素兮大吵一架,然后老死不相往来算了。于是立刻反驳,说:“皇后派来的怎么了?难道还能为了这点小事惩罚主子吗?”

“你怎么...”素兮话到一半,骂也不是,解释也不是,真是气到胃疼。她捂住左边肚子哼唧几句,痛得躬身弯腰,满脸惨白。木兮原在正厅盯着奴才们摆花架子,鲜花司新送来数盆吊兰、杜鹃、茉莉、葵花、仙人掌、佛手,还有一盆费了大功夫培植的杏梅...听见素兮“哎呦”一声,连忙走进偏厅,搀扶她坐下,“又胃疼了?”

素兮忍着痛,冲蓅烟道:“奴婢失仪了,请主子恕罪。”

蓅烟此时哪里顾得什么礼节,与木兮一样,搀扶在旁侧,她担心道:“怎么了?”又朝若湘喊:“叫成二把秦御医请来。”若湘变了副脸色,丢开针线,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素兮一把拉住若湘,“启禀主子,奴婢是老胃病了,喝两碗糖盐水,休息一下就会好。”

若湘往她额头一摸,大叫道:“好烫!”

枕霞阁里谁操心最多,人人有目共睹。蓅烟可以一年半载的不理事,底下奴才们照样能够各司其职井然有序。但若素兮一天不干活,整个枕霞阁只怕会乱做一团毫无秩序。

若湘在大是大非上还是善恶分辨的,她急哄哄道:“主子,素兮发烧了,我去御医院要个方子。”她自己也是奴婢,对素兮的难处能够感同身受。

主子们歇着的时候,她们要时刻警惕召唤,一年到头没有睡过几顿安稳觉。主子们醒着的时候,她们更要专心致志的伺候,不容片刻分心,有时连饭都没时间吃,只能揣个馍馍在怀里,得空时就咬两口,长此以往,谁还能没个头疼脑热的?若湘、暮秋还好,与蓅烟是旧识,言语行为上总要松懈融洽些。而素兮、木兮是皇帝赏给蓅烟的奴婢,她们性子天生拘谨恭顺,与蓅烟时时刻刻保持着主子与奴婢之间的距离,日常里便生出诸多难处。

蓅烟催促,“你快去。”

素兮痛得神思恍惚,勉强道:“主子,容奴婢回房间小憩片刻。”蓅烟还在月子里,没法出门,便嘱托木兮,“你们两个今日都歇着,木兮,你好好照顾素兮。”

“不行,主子...您这儿得有人伺候,我们都走了...”

素兮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强捱着走到门口,推攘着让木兮留下。气得蓅烟吼道:“我一个活人,哪里非得要人伺候?你尽管好好养病,知道了吗?”

自从蓅烟眼见着素兮在自己面前犯了胃病,便生出改一改枕霞阁轮班制度的念头。枕霞阁共有十二名奴才奴婢,殿中当差的掌事丫头有素兮木兮、若湘暮秋,外头传话洒扫的丫头有采儿、允儿。另有掌事太监成二、吴康,守门守夜做些杂活的太监小权子、小栗子。再加上伺候胤曦的叶嬷嬷和班嬷嬷,可以说枕霞阁伺候蓅烟的人其实已经很多了。

叶嬷嬷和班嬷嬷不消说,年纪大些,专司曦公主的吃穿寝用,旁的一概不论。而小权子、小栗子、采儿、允儿皆只在外头当差,平素连大殿的门都甚少进入,若有紧要之事,也难以指望。所以真正劳累之人,其实都是在主子跟前做事的奴才。

除此之外,小厨房数名当差的掌勺太监、切菜宫女、烧火嬷嬷等都未算在以内。